真是一场神奇的车祸。
马尔塞尤除了丢失了整整十一年的记忆,好像毫发无损。
而现在的马尔塞尤,身上似乎离奇地混杂了少年和青年的两种特质。
马尔塞尤现在这副阳光灿烂的模样,活脱脱就是个十七岁的青少年——哪怕这样的过分活泼,出现在一个完全的成年男子身上,颇有几分古怪。
可是,马尔塞尤身上残留的许多小动作,又是二十八岁的他才该有的——即便马尔塞尤自己,似乎暂时没有意识到。
趁着罗伊斯陷入沉思的功夫,马尔塞尤转动那双不该生在二十八岁成年男人身上的灵动眸子,左顾右盼地打量着病房里与他的时代相似又有区别的布置。
马尔塞尤的视线,扫过挂在病房墙上的、比他家豪宅里最大的电视还要大的液晶电视屏,戴在他身上的各类新型检测设备,最终落在了罗伊斯还在流血的耳垂上。
其实,和马尔塞尤遭逢的车祸比起来,罗伊斯因为扯耳钉扯得太快而耳垂流血,只是小得不能再小的事。
其实,马尔塞尤自己,才是刚刚出了车祸,还未结束观测期的那个。
但是,在想起罗伊斯受伤了的瞬间,马尔塞尤以一种不符合病号身份的敏捷翻身而起。
罗伊斯还在发愣,于是他又在床头柜里翻找了一番,在并且成功找到了碘伏和棉签。
然后,马尔塞尤站起身来,仗着自己人高马大,直接舒展手臂,把罗伊斯的羊驼脑袋揽进了自己宽阔的怀抱里。
“真是的,都长成大人了还照顾不好自己!”马尔塞尤一面粗声粗气地嘟囔着抱怨,一面拿棉签沾了碘伏,给罗伊斯耳朵上的伤口消毒。
突如其来的疼痛终于刺激得罗伊斯回过神来,然后就本能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马尔塞尤在百忙之中抬起爪子蹂躏了一番罗伊斯毛渣渣的羊驼脑袋,又默默放轻了为他擦拭伤口的动作。
这样的熟悉却久违了的场景,不期然地让罗伊斯想起了两个人小时候的事。
从进入多特儿童队开始,马尔塞尤一直是同梯队里最高最壮的那个。
通常来说,同龄甚至比他稍大一些的小球员,两个都撞不过他一个。
所以无论在哪一级梯队里,马尔塞尤从来都是最少受伤的那个。
但是自幼就身材瘦弱的罗伊斯,在队内的处境,则与好友恰恰相反。
于是,马尔塞尤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学会了随身携带创口贴、碘酒等等简易医疗用品。
大伤自然有队医处理。但是如果是擦破了点油皮、流了点血的小伤,小小的马尔塞尤则会选择把小小的罗伊斯揽过来,细心地为小伙伴处理伤口。
罗伊斯自觉不是个娇气的人。
但似乎是习惯了这个只比他大两个星期的小哥哥和好朋友的保护和照料,从儿童时期开始,只要有马尔塞尤在身边,罗伊斯便会本能地觉得,自己是有人可以依赖的。
当然,在与马尔塞尤渐成陌路之后,罗伊斯自以为早就改掉了这个“毛病”。
只不过,此时此刻,享受着骤然丢失了十一年记忆的“男友”的照顾,罗伊斯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旧病复发”的趋势。
“埃尔……”罗伊斯喟叹似的,轻声呼唤马尔塞尤的名字。
马尔塞尤已经为他处理完了耳朵上的伤口,此时便放下了碘伏和棉签,接着空出手来,熟练地拍了拍罗伊斯的后脑勺,算作哄他。
片刻的犹豫过后,罗伊斯抿着唇,果真往马尔塞尤的怀抱里钻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