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今好递过他的酒葫芦,说道:“当然能,只是你的眼睛。”
“无妨。”朱征衣蓦然大笑:“生死小事耳,何况一双眼睛!”他心中的块垒似乎已尽去。
方今好道:“也许药王朱丹溪能治好你……”
朱征衣猛喝一口,赞道:“好酒!”他一把折断了他的大杀手剑。
“谢谢。”他的脚步蹒跚而去,走出数丈又回首道:“谢谢你没有问我。”
方今好道:“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原则。我也相信你一定会挺住的。”
朱征衣笑了笑,说了最后一句:“一切小心!”
方今好对他充满了信心。
黄昏很美,却是一种凄美。
大道尽头,黄尘滚滚,一辆马车风驰电掣怒卷而来!
车是一辆老得不能再老的马车。
马是一匹瘦得不能再瘦的瘦马。
这样的老车瘦马竟然快得不可思议!
车辕上一个把酒临风,虽显疲倦风尘之色,
手仍然极稳,一滴酒也没有溢满出来。
他的长发已被狂风卷乱,白色的披风已被风尘染成蜡黄。
但他的一双眼睛依然明亮有神,只是掩不住浓浓的愁!
他是个浪子。
八千里路云和月。
他一杯接着一杯,但是长醉不愿醒!
因为他伤心!
伤心的人谁不喝酒?
喝醉了更好。
方今好没有醉。
他不能醉。
归去来兮
吾归何处?
方今好轻轻的叹了口气。时,长发舞空,白裳猎猎,他的心仿佛被这劲风吹乱了。白玉杯中的女儿红,曾被东坡誉为“钓诗钩”、“扫愁帚”,方今好无诗可钓,唯有一腔愁绪。
他是寂寞的,只有腰间的长剑才是他的知心。
剑,长四七寸,鲛皮为鞘,金丝缠柄,锷上扎着一条鲜红若霞的宁绸。这把剑就叫“情”。
情寄何处?
……
素面常嫌汾宛,
洗妆不褪红唇。
高情已逐晓云空,
不与梨花同梦。
他吟的是东坡的《西江月》,东坡思念的是刻骨的王朝云,而他念念不忘的又是谁?
瘦马一声怒嘶,急驰的老马车陡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