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北斗司牢房里出来,宇文昌泰便直接回了贝勒府,他倒是没想到邢乌森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如今想来州杭府的一切倒是合理了。
比如,陈德康与宇文昌颖的关系,以及陈德康从宁王府拜官至留养承嗣,再者陈德康与陈夫人的情事等等,这些邢乌森本是不必说与宇文昌泰听的,可他却毫无保留的全盘托出。甚至邢乌森在宇文昌泰命人扣押徐臬台时就不赞同,却也只是反对了一次便没再多说什么。而后庭审徐臬台时又是频频示意,却未当众顶撞宇文昌泰。这一切,缘不过是因为邢乌森早就知道,石得六便是当今皇上的第六子宇文昌泰。
静下心来细想一番,宇文昌泰吓得额上冷汗直流,若不是赵一峰路上被事情耽搁了些时间,恰好晚了那不知名的刺客半个时辰的话,自己怕是为了那拎不清的感情债就害了赵一峰的性命。幸好,半道上有那么一波人马横叉一杠子进来,这才无意中免了赵一峰的祸端,也给自己上了一堂心有余悸的课。
三月二十一,壬戌年,甲辰月,乙卯日。值日星宿乃南方张月鹿,主吉,卦象上云,张星日好造龙轩,年年并见进庄田,埋葬不久升官职,代代为官近帝前,开门放水招财帛,婚姻和合福绵绵,田蚕人满仓库满,百般顺意自安然。河图洛书九星亦主大吉,门中太乙明,星官号贪狼,横财皆喜旺,婚姻大吉昌。
行纳采礼,此事宇文昌泰倒不用管,也不必出面,自有内府大臣和宫殿监督领侍前往庆国公府去办。
入夜,凌则山听紫烟说凌琅玉晚饭未吃下几口,现下又坐在廊下一个人偷偷抹泪,抚须长叹后前去探望。
“父亲”
“为何不好好吃饭?你这不是让我担心吗?”看着两行清泪的凌琅玉,凌则山眼中满是心疼,从丫鬟手中接过托盘,放在桌上,轻语道,“这是我吩咐厨房做的冰糖梗米燕窝汤,快些趁热喝吧,等一会儿凉了就不好了。”
凌琅玉咬着下唇,撇过头去,哭腔带着颤音道,“女儿吃不下。”
“哎”凌则山走到凌琅玉跟前坐下,语重心长道,“我知道,你对这桩婚事不满意。可是,这毕竟是皇上亲赐的婚事,不是你一句不愿意就可以不嫁的。”
“咳咳咳咳咳”
“你母亲去世,你祖母念你无人依靠和抚养,便派人想接你来京都。可我心里挂念你,加上你那时伤心过度,身子不适,就没让你去。后来让你来庆国公府,我也是出于种种考虑,想着你祖母会好生照顾你。可自你上次回家看我,明显瘦了许多,脸色也没以前好。那时我才知道,我原是错了的。”
听及此处,凌琅玉心中的委屈便忍不住爆发了,抱着凌则山嘤嘤哭了起来。凌则山心疼的强挤出笑容,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以作安慰。
“我知道你的性子,素来不喜麻烦别人,更不喜那些个蝇营狗苟之事,但却是伤了你自己的身子。”
“如今,皇上下旨赐婚,好在是侧福晋,对面也是个体面的人家。那六贝勒人我也见了,长相自是不用多说,京都虽多传他有风流韵事,那也只是前些年的,如今当差办事,倒是也稳重老成了许多。我观他也不像是那种留恋烟花之地的纨绔子弟,想来那些个谣言也是三人成虎之说。”
“等你嫁入贝勒府便是主子,衣食住行什么的,自是不用担心。”凌则山将凌琅玉扶正身子,目视着她的眼睛道,“这桩婚事又是皇上亲赐,那六贝勒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咳咳咳,就,就算是等我去了九泉之下我也能瞑目了。”
“父亲”
听凌则山所言,凌琅玉又忍不住俯首痛哭,也不知是为了凌则山的身子,还是为了自己无知的命运。
强忍着酸涩的泪腺,凌则山抚着凌琅玉的秀发,柔声道,“听话,把汤喝了,然后好好睡一觉。等到天亮的时候,一切都会变得更好。”
送罢凌则山出门,紫烟关上院门准备伺候姑娘睡下,不料一双大手突然将院门推开了。
“紫烟,凌妹妹可睡下了?”
紫烟一见来人是庆琲玉,脸色随即暗了下来,“琲二爷,这个时候你怎么来了?”
“我找凌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