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爷,潘知事到了。”
“快请。”
接着,便见一身着深蓝色彩服绸缎的半须男子低头走进了石亭,两袖挥打膝盖,双膝依次跪在地上,伏地叩拜道,“奴才潘美安给六贝勒请安。”
“潘知事请起。”
“谢六贝勒。”
“纪福,给潘知事上茶。”
示意潘知事坐下,宇文昌泰腰背倚在躺椅上,一摇一摆的闭上眼,一副对潘知事全不在意的模样。
“潘知事请喝茶。”
潘知事站起身接过纪福端上来的茶,笑着谢道,“多谢小哥。”复又再次将半边儿的屁股放在石凳上。
静默半晌,宇文昌泰既不说话也不吭声,只是眯着眼睛摇摆躺椅,石亭内只听“吱呀吱呀”的声音,却把候在一边儿的潘知事逗引的心惊胆战。
潘知事坐在石凳上,屁股下犹如生了钉子一般坐卧难宁,却又不敢胡乱支语半声,只得焦心的在旁候着。
约有半刻钟的时间,宇文昌泰这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看了一眼低头不安的潘知事,笑问道,“听说,自凌大人上任巡盐御史以来,潘知事在盐院可没少帮凌大人的忙。”
潘知事忙站起身,答道,“不过是奴才的份内之事,能帮上盐政大人一星半点儿的,也是奴才的进益。”
拿起桌上命纪福捡来的小石子,宇文昌泰背过身,随口问道,“对了,如今凌大人病重在家,盐院现在是谁执事?”
“回禀六贝勒,是奴才代为执事。”说罢又担心宇文昌泰多疑,潘知事忙接着补充道,“盐政大人突然病重,之前也没交代,衙门一时没了主心骨,奴才和众同僚思来想去也不是个法子,便联名奏明了慕容总督,总督吩咐让奴才们自行抉择,挑选服众的代任即可。后来,衙门同僚不嫌奴才资质平庸便推荐了奴才,委托不过奴才只好代盐政大人执事。”
“只是奴才能力有限,盐政大人病重期间只顾着盯紧盐税上的事情,对其他诸事却少了注意。”
“咻”
宇文昌泰将手中的小石子扔了出去,打在水面上引起四五个水漂,扔的欢喜,一口气便将手里的三四个小石子全扔了出去。
末了,拍了拍手,回头看向潘知事,赞道,“这亦是很好了。你能在凌大人病重之时被众人推举代为执事,便能证明你的能力还是有的,他们也都是有目共睹,这才选了你。”
“目前最主要的就是督促两淮盐税的事情,你代任执事期间能盯紧这件事也是不错,至少保的户部不会因此弹劾。其他诸事嘛,你有心注意着是你能力上的进益,等本贝勒进京的时候,若是皇上问起这巡盐御史的缺儿,本贝勒也能有话可说。”
余光撇了一眼潘知事,宇文昌泰接着道,“可若是你代任期间出了什么岔子,本贝勒可就不好在皇上跟前说什么了。”
潘知事听得不由得心猿意马,当即抱拳略微激动道,“是,奴才一定不负六贝勒厚望。”
“对了,出京的时候,听说皇上安排了钦差大臣来州扬,至于是为何缘故就不清楚了。你好歹注意着点,这几日让盐院的人四下都去盐运司,盐场什么地方到处转转,别误留了什么把柄让他抓住。好歹他也是个钦差大臣,闹开了就是本贝勒也不好插手过问。”
“是”
又捡起几颗小石子,宇文昌泰接着开始打水漂,一面说道,“本贝勒这趟来本就是为了凌大人的事情,待凌大人的病治好了,便携他一同进京,也好解去侧福晋的顾盼之忧。临走之前,若是再闹出别的事端,那就是给本贝勒添乱,你可明白?”
潘知事忙点头,恭声答道,“是,奴才明白,奴才不敢惊扰了六贝勒。奴才一定竭尽所能署理好盐院诸事,绝不给盐政大人带来半点儿麻烦。”
“嗯,你能明白就好。要知道,本贝勒带走了一个盐政,那这两淮就缺了一个盐政,至于下一个盐政又会是谁,这都要看你自己的本事。”
说着,宇文昌泰走到潘知事身前,轻轻拍了拍他的肩头,压低声道,“你是谁的人本贝勒不管,只要你不挡着本贝勒的路,你想做什么都随你。”
潘知事心惊肉跳,吞了吞吐沫,就欲要跪地表白忠心,却被宇文昌泰一只手提了起来,“好生站着,只要本贝勒说的话你都记在了心里,这些个俗礼也就一概免了。”
“是,奴才多谢六贝勒赏识之恩,若是奴才有幸入得六贝勒眼中,奴才一定缬草衔环,报答六贝勒的恩情。”
“既是你说到这里了,眼下本贝勒这儿倒是真有一个难处,兴许只有你才能帮上点忙。”
潘知事心下一动,试探性问道,“六贝勒可是指的是盐政大人的病?”
“嗯,你倒是明白我心思。”
点了点头,宇文昌泰愁眉叹气道,“如今凌大人病根未知,数十个大夫来瞧都说没法子,我又担心侧福晋牵挂还不敢实情相告,现下正在为此事发愁呢。”
“听人说你也是州扬本地的,若是你知道什么土方子名医,也帮着介绍了来,若是需要我下个名帖请来也成。等到凌大人的病治好了,到时候我自有重谢。”
“六贝勒言重了。”潘知事腹内草稿打了几遍,这才道,“盐政大人对奴才有提携之恩,如今盐政大人病重,奴才岂有不急的道理。只是奴才交友颇少,素日也不大和众人谈论医务一事,倒是不曾听说市井坊间的名医,若不然早就差人请了来。”
“近些日子,奴才也托了人去坊间村里四下打听,一等有消息就带人来,奴才只恳求老天爷发发善心,也好找个神医能治好盐政大人的病。”
“行,你有这个心亦是可贵。”
再次倚靠在躺椅上,宇文昌泰闭目养神,悠哉道,“去吧,以后有什么事大可以来府里找我,大忙帮不上,小事我还是能插手管一管的。谁让你是我岳丈衙门的人呢,这点情面倒不能不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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