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堂弟们暂时还走不了,司徒堇跟皇帝说了声,把司徒焞已经到学龄的最年长的两个儿子打包扔进了宫学和自己的弟弟们作伴,顺便给他们恶补了一番有关南洋诸岛的各种常识。
从皇帝开始算下来,司徒堇是司徒焞的大侄子。可从先帝算起来,司徒坚更名符其实。最初得知司徒坚要与自己同行,司徒焞心里是有那么一点小小的不爽的,那是一种不被人信任的感觉。
谁知上船以后司徒坚告诉司徒焞,他们不过是刚巧顺路而已。司徒焞的目的地是爪哇岛,据贾瑚所说,这是南洋诸岛里头土地最肥沃最适宜耕作的岛屿,也是南洋行省未来的行政中心。
司徒坚则不会在南洋多做停留,他是要继续往西走的。司徒焞听到这里好奇地说了句:“大侄子,你倒是挺喜欢出来到处转转的。”他记得司徒坚去年才回国的,今年就又跑出来了。
“堂叔不也一样。”司徒坚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远方的海平线,并没有转头看司徒焞一眼,“如果有得选,谁愿意一辈子困在藩地吃喝玩乐呢。”他的声音很轻,说出来就随风飘了出去。
“你会觉得命运不公吗?”司徒焞鬼使神差般的问了这么句话。从某种程度来说,司徒坚距离那个位置最近的时候可比他近多了。他是时运不济,祖父和父亲都走得太早,才与之失之交臂的。
司徒坚久久没有作答,甲板上除了海风和海浪的声音,什么也听不到。就在司徒焞以为司徒坚不愿回答的时候,他听到他轻声道:“堂叔,人有时候是需要认命的。可有时候——不需要。”
两人那天的谈话就此结束,以后再没聊过类似的话题。但之后司徒焞偶尔回想起来,发现自己竟然觉得司徒坚说的挺有道理,至少成功地说服了他。
是贾瑚建议皇帝派人去爪哇岛的,可他本人却不在那里,他在苏门答腊。
“你还真猜对了,圣人派人过来进行屯垦了,可是……”在表达对贾瑚的佩服之意同时,霍炯也被皇帝的神来之笔搞得惊讶不已,“可他怎么把韩王给派过来了?”
“你觉得有人比韩王更适合这个位置吗?”贾瑚也没猜到来人竟会是司徒焞,可他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想来司徒堇从中也是出了不少力的。
当初出发之前,他和司徒堇就讨论过这个事情。说服皇帝开发南洋诸岛不难,毕竟这是对大盛朝有利之事。可谁来总领此事呢,人选还是比较让人头痛的。
愿意来的人,他们担心水平不够,可水平够的,不见得对这个事有兴趣。如今可倒好,天时地利人和俱齐,竟来了个他们想打主意可又觉得不好打但确实是最合适的天选之人。
霍炯认真想了想,摇头道:“我竟想不出还有谁更合适了,圣人果然是圣人。”
“所以你收拾收拾行李,去给韩王做汇报和交接吧。”贾瑚把霍炯安排地妥妥当当。
霍炯先是点点头,随即疑惑道:“为什么是我去?你呢?你干什么?”
贾瑚抬起手,指了指地图上印度半岛和阿拉伯半岛的位置:“我打算去这些地方看看,之前不是耽搁了吗?正好汝南王要去,我准备蹭一蹭他的船。怎么?你也想去。”
霍炯闻言立即摇头,忙不迭道:“我去见韩王,你等着汝南王就好。”
早先贾瑚跟他说,吐一吐就好了,习惯了就不会晕船了。他信以为真,结果一路晕到现在才明白,人和人的差别,其实还是挺大的。在旁人看来,霍炯现在算是不晕船的了,除非遇上特别大的风浪,不然看起来就跟没事人似的。只有霍炯自己明白,他的不晕和贾瑚的不晕,根本不是一回事。他是凑合着能忍,人家是在风浪里还觉得很享受。
霍炯出发数日之后,司徒坚到了苏门答腊,给贾瑚带来不少中原的吃食,以及司徒堇的回信。
“你们来得这么快,我还有点没想到。”之前船队出海,都是间隔了至少两年。但是这一回,贾瑚去年出来的,司徒坚今年就出来了,中间只隔了一年。
“因为太子殿下说了,船队每次出海浩浩荡荡几万人几十艘船,实在是太费钱了。而且每次出来就音讯全无,让人等得忧心忡忡。如今我们在南洋有自己的基地了,完全可以降低船队的规模,增加出海的频次。这样即便发生什么事,消息传递也能更快些。圣人觉得殿下的话有道理,就准了。”要知道,能让向来反对的司徒焕支持船队出海,这本身已经很不容易了。
贾瑚听了这话就乐了,笑得前俯后仰。他在宫学读书那几年,进出东宫的次数可不少,见到司徒焕的次数多得数不清,一听就知道这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等贾瑚止住笑,司徒坚继续道:“殿下后来还说,如果圣人嫌弃船队规模小了不霸气不好看,可以允许民间船只也加入。反正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路上遇到麻烦顺便就一起解决了。”
贾瑚这回不笑了,正色道:“其实殿下没有说错,次次远航都亏钱是不能长久的,就得想办法获得收益才行。”至于给远航的商船护航,那就更有必要了,多好的练兵和展示国力的机会呀。
等把正事说得差不多了,司徒坚拿出司徒堇的信交给贾瑚:“皇长孙很关心你,还让我问你伤势恢复得如何?宫里这一年发生的事情特别多,他也是忙得焦头烂额的。”
“你说什么?”贾瑚猛地瞪圆了眼睛,直直看着司徒坚,满脸写着难以置信。宫里的事司徒坚刚刚已经简单说了说,不从巫蛊之事讲起,没法说清司徒焞怎么就被皇帝打发到南洋来了。
可司徒堇过问他的伤势是怎么回事?他之前是写过信回去,可他从头到尾就没提过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