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顾敬出去后,莫璃才往旁问了一句,薛姨娘身上还不利爽?“是,昨儿太太还说要给她请个大夫的,薛姨娘却道不用,说是自己熬一熬就过去了,然后嘴里又哭着说什么顺便可以下去陪老爷,倒是将太太惹得眼圈也跟着一块红了。”红豆说着就撇了撇嘴,“可她说是不用太太给请医看药,却又要自己出去找大夫,还不就是打着太太那点银钱的主意,她出去看病,这十个钱就能报上一百来。”莫璃眉头微蹙:“我前几日不是已经交代下去,让她以后有什么事,只管来我这说,别去烦太太。”“这是之前,那天我去说了后,薛姨娘倒是安生了许多。”红豆说着就看了看又拿起往年那些账本的莫璃一眼,然后有些担心道,“姑娘,您最近瘦了好些,总归店铺的事好得些日子才开张呢,您就别这么劳神了。最近我让厨娘给你做些可口的饭菜你也不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莫璃五指在算盘上噼里啪啦地拨动几下后,又提笔在一些地方上勾记了一下,然后才抬起头道:“没多少时间了,我不趁着这些天将前期的事好好规整一下,以后便容易乱成一团。”正说着,厅外就走进一个小丫鬟,红豆转头一看,见又是薛姨娘身边的丫鬟,顿时就拉下脸道:“什么事?难道薛姨娘又是胸口不舒服,需要外头看医去?”那小丫鬟垂下脸道:“不是,是姨娘听说表姑娘的父兄今日出门去了,她不放心表姑娘一个人在家,想去看看。”红豆纯是看薛姨娘各种不顺眼,便哼了一句:“这也值得出去一趟的,要真不放心,让你过去直接将表姑娘接过来不也成。”“这家里白事刚过,接她过来住也不妥,再说她也是已定下亲的人了,今日又是那韩管事的大喜日。”莫璃抬起脸淡淡一笑,“反正她们姑侄两感情向来不错,薛姨娘若想去看看,那就去吧,只是你去外面让人另外备辆马车,回来后车钱可以拿到我这算。”那小丫鬟松了口气,点头应下后,就垂着脸退了出去。
“姑娘怎么忽然又这般纵着那边了。”红豆一脸不解,“表姑娘以前就没怀过好心思,如今薛姨娘我看着也有些不安分呢。”“不将线放出去,如何能掉的上鱼儿来。”莫璃说着就将手里的账本合上,然后摸着账本上那发黄的封皮,良久,似叹息般的道了一句,“顾叔跟爹一样,是个心软又老实的人,所以这个恶人就由我来当吧。”“姑娘?”红豆一怔。莫璃却很快抬起脸,且之前的怅然之色已皆数退去,目中一片清明:“你去将阿圣叫来,我有些事要交代他”
喜炮震天的韩宅内,招呼了一圈客人,喝了好几十杯掺了水的状元酒后,韩四道便让平日里那几个帮闲的家伙先替一下自己,然后往净房那跑了一趟。只是当他从净房出来的时候,候在外面的丫鬟帮他更衣时,他按了按发胀的额头,转头看了一眼,便见个穿着件胭脂红长身比甲,细腰窄背的姑娘正含羞带臊地垂着脸给他整理腰带。他原本就有几分醉意,故这忽一眼看去,竟一下子将眼前的人给看错了。韩四道一怔,然后忽的一下将那丫鬟给搂到怀里,张嘴就咬了下去。那丫鬟一时间被吓个半死,想叫不敢叫,只任男主人在自个脸上胡乱啃了一通,她才颤着声道:“爷,外,外头客人都等着您呢,爷饶,饶了我吧!”莫璃会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韩四道微回过神后,喘着气抬起脸,就看到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虽有几分姿色,脸型也有些像,但还是差远了。不是他想要的人,他定定地打量了一会,才道:“你叫什么?”“我叫桂,桂香。”韩四道闭了闭眼,又捏着她的下巴仔细看了好一会,然后才道:“你是在我三哥身边伺候的那个丫鬟?”“是。”“以后到我房里伺候。”韩四道说完就放开她,往外走了出去。桂香咬着唇站在那,两只胳膊抱着自己还有些发抖的身子,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韩四道从净房那出来后,却没往客人那去,而是直接绕道新房那边。此时新娘子还未过来,新房那的门是闭着的,只坐梢间有人在进出,是下人将今日客人送过来的贺礼从前院那往这搬。“上午送过来的贺礼都在这了?”韩四道走进去问了一句,正负责清点贺礼的管家即点头道:“回爷,都在这里,外院那留的都是这会刚刚送来的。”“嗯,你出去吧,我看看。”韩四道说着就抬了抬下巴,那管事退出门外后,韩四道正好也走到一个包着百年好合的盒子跟前。他抬手在盒子上面轻轻抚了抚,过了好一会,他才仔细将那红纸剥开,那小心翼翼的模样,犹如在剥开姑娘的衣服一般。红纸剥开,盒盖掀起,韩四道往里一看,一时有些怔住,随后面上的表情更是复杂了。那内衬着红绸的锦盒内,装着的是一个剔透五彩的双鱼戏莲琉璃摆饰。莫璃……晚上,那双鱼戏莲的琉璃摆饰就摆在了他的新房内,新娘子并不知这是莫璃的贺礼,只当是这屋里原有的。夜深后,喜服飞出帐外,他将自己的新娘压在身下行鱼水之欢时,总会不时抬起脸,往外看去。
第93章私情
九月初十,薛姨娘陪了薛琳两日后,回去时又让丫鬟雇了辆车。只是当马车走到半道上时,薛姨娘却忽然说想吃酸梅,于是便拿出三十个大钱,让丫鬟下车跑两条街去给她买,并让那丫鬟不用急,买好后还可以随便逛逛,傍晚前回去就行。半柱香后,薛姨娘的马车便在枣树胡同那停了下来,不多会,那屋里就传出心肝宝贝的肉麻声。
“你男人才入土没多久,你伤心不伤心?”男人粗哑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显得有些续力不济。“那死人,我服侍他这么多年,最后竟也没给我留点什么!我告诉你,她那些东西你一个子儿也别交出去,一个小丫头翻不出什么风浪……”女人嗯嗯了几声后,又道,“你吃一粒那个逍遥丸。”“已经吃了,药力没那么快,银子……多少会给一些,不然堵不住他们的嘴。”“你打算给多少?”“七八百两吧——”“你是开钱庄的!给我还没这么多,不是说要将我抬进门,如今那死鬼也走了,怎么还不见你准备这茬?”“你别动,快……不是正准备着,只是你好歹也得守上一年……到时才能……”
一炷香时间后,就在床上的两人正处于最忘情之时,房间的门忽然被撞开了,却没有人走进来,而在床上正拥缠的两人则差点被吓得当场魂飞。薛姨娘原本满是红潮的脸瞬间变得惨白,嘴里惊叫了一声,就慌忙抓起床上的被子裹住自己的身子。王大户满身热汗化为冷汗,眼睛往门口那看去,却只见那两扇被撞开的门板独自在那吱呀晃动着,却不见有人进来,但又听到有脚步声在外走动,已经有人影从外投进来。薛姨娘自刚刚那声控制不住的惊叫后,此时再不敢出声,只是一脸恐惧的看着王大户。
王大户胡乱抓起自己的中单,一边穿上,一边往外道:“谁,是谁私闯民宅!”只是还来不及等他系好衣带,一个男人的脚就从门外跨了进来,薛姨娘瞥见那个人后,慌忙拉起被子整个包住自己,浑身发抖地缩在里面,连头发都不敢露出去。“你,你你你要做什么……”王大户白着脸看着从外面走进的男人结结巴巴地道,刚刚原本还有些理直气壮的心里,在此时刻全部化为乌有,因为他认得这个闯进来的家伙。
“刚刚我才请了两个衙役喝茶,这会他们还在外面的茶馆里听书呢。”阿圣将落在地上的两件袍子捡起来,扔到角落那,然后接着道,“这里的通奸罪一般是怎么判的?”王大户整个懵了,片刻后,屋里就传出求饶的声音。阿圣没多做废话,将一张纸拍在桌子上,然后让王大户下来,照着这上面写的抄一份。否则现在就将他们都绑出去游街,然后再交给衙役送上公堂听从发落。他说着就往外喊了一声,外头顿时传来好几个人的呼应。
“如今外面那些可都是这条街上的混混儿,里面可有既认识你,也知道你家在哪儿的家伙,你可想好了,是马上抄,还是让他们马上进来?”王大户已经被吓得有些傻了,抖抖索索地下了床,走到桌边拿起那张纸看了一眼,脸色更白了,顿时一脸哀求道:“壮,壮士你,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我给你银子,我,我给你五十两,不不,给你一百两,一百两纹银,你今日就当什么事都没有看到过,我,我以后都会感激你的大恩大德。”阿圣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就往外喊了一声:“把绳子拿进来,一会再去茶楼那……”外面呼啦的就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被子里忽的传出女人惊恐的叫声,王大户吓得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慌忙道:“不不不,我按我按我按……”
就在那些人将要走到这的时候,阿圣又开口止住了他们,并将一块银子扔出去,让他们还是先去外头等着。王大户看出这些天杀的家伙确实是来真章,那双眼里全是冷酷,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意识到这点后,他整个人从头冷到脚。阿圣抱着手臂站在那冷着脸道:“手抖得太厉害了,好好写,我没耐心再等你重新写一张。”“这,这次一定能写好!”王大户说着就在自己手上咬了一口。约一盏茶的时间后,王大户总算搁了笔,阿圣便将一盒印泥拿出来让他和薛姨娘各自按上手印。光着半身的王大户此刻面如死灰,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了,但被子里的薛姨娘却死活不肯按下手印,她不认字,不知道那纸上到底写的什么。但想也知道绝不是对她有利的话。
“怎么回事?还没完呢,里面的兄弟要不要哥几个进去帮忙?”就在薛姨娘死活包着被子拒绝按下手印的时候,外面那几个等得不耐烦的混混们就往里嚷嚷起来。薛姨娘被吓得一下子禁了声,王大户满头冷汗,阿圣什么也不说,只是微动了一下脚,作势就要往外去。王大户慌忙拉住他,说了句:“按,按按,马上就按……”片刻后,阿圣收好那页落了王大户的笔迹,又清楚按下他和薛姨娘两个人手印的纸,然后对王大户到了一句:“一炷香后,你穿好衣服去对面茶楼那见我,若迟上片刻,我便将这张东西送到你家里去。”王大户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壮,壮士,你到底想要什么!?”“你放心,要打劫你还不需这么麻烦,只是你照我的话办,这张纸到时便会当着你的面烧掉。”阿圣说完就走出去了。不多会,大门就被关上了,外面的杂乱的声音也皆数远去。
屋内差不多还是光着身体的两个人像做了一场噩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却心里都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薛姨娘哭得翻江倒海,王大户又是烦躁又是心疼,却也没时间哄她,只是一边让她放心,一边手忙脚乱地穿上衣服要赴约去。他根本不敢想象自家那位母老虎看到那张纸后怎么对付他,还有他岳父,几个小舅子都不是善茬儿。王大户越想额头上越是冒冷汗,手抖得比刚刚更甚了,就像筛糠一样。
不过半柱香时间,王大户就气喘吁吁地跑到对面茶楼这,他正张望着要找阿圣呢,一位伙计就过来对他殷勤地笑道:“王掌柜您请呐,二楼右边的雅间。”王大户神色不定的打量了那伙计一眼,正思量着对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时,茶楼内几位认出他的熟人又跟他打了几声招呼。王大户心里更是发虚了,此时他看谁都觉得人家似知道什么般,于是含含糊糊地应付了几句后,就低着投往楼上去了。给他开门的是阿圣,王大户看到他后,脸色又白了几分,只是还不等他开口,阿圣就道:“进来吧,我家姑娘想见你。”王大户一愣,直到目光越过阿圣,看到坐在里头那位素衣乌发的年轻女子后,才有些傻住。“你——”王大户似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原来是你下的套子,你你你小小年纪就这般阴狠……”莫璃将放在茶盏那张纸拿起来,轻轻抖了抖,然后看着王大户道:“请坐。”王大户看到那张纸后,喉咙似一下子哽住,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瞧着王大户在自己对面坐下后,莫璃才淡淡一笑:“您也别这么气愤,若非您一直扣着我爹的东西,我这做女儿的,为了让爹瞑目,自然要代爹他惦记着。”
“大侄女呀,你瞧你,这事做得……”王大户脑子比刚刚活了些,态度一下子软了,面上顿时添些谄媚的表情,“你要有什么困难直接开口,我跟你爹生前是什么关系,你看现在这搞得……哎,前几日我不都跟顾敬说了吗,让他找人去我那搬匹料去,偏我等了几日也不见人,那老家伙办事就是不牢靠……”莫璃拿出莫六斤生前留下的那张契书,指着上面写得几种中等的纱料道:“王掌柜果然通情达理,听说此次南下有的匹料没有买办上。计划赶不上变化,也是没办法的事,所有我也不敢拿王掌柜较真那些匹料了,嗯,就将这几种匹料都换成绸料,数量还是一样,不知王掌柜愿不愿意。”中等的纱料换成绸料,那成本价起码得翻上三倍,王大户脸色僵了好一会,这吃他的银子就跟割他的肉一般。只是当他抬起脸,瞧着莫璃手里那张纸,再看她噙在嘴角边的笑,他心里忽的就是一颤,之前才擦干的冷汗又冒了出来。她那么美,那么年轻,语调又那么轻柔,用的还是晚辈跟长辈商量的语气。但她那双纯黑的眼睛,此时看起来竟跟站在她身边的那个男人很像,深潭般吸引人的眸子,却闪着属于孤狼的目光。她嘴角边噙着迷人的微笑,纤弱的身姿像兰花般美好,王大户却觉得仿佛有野兽在自己面前磨牙,似下一瞬就会扑过来,毫不留情地撕裂他的喉管!
第94章打劫
莫璃接着又说了几种匹料的名,总之不是绸就是缎,那名儿,那花样,一个接着一个,像刀子一样狠狠扎在王大户心头。且她完全不提价格差距,只说数量,而那数量也都没有超过契书上的总数量。可问题是,莫六斤当时要的多是低等罗娟和中等的纱料,那十匹纱都不定能顶得上一匹妆花缎啊!。
“这,这个……”王大户额上冒汗,心头在滴血,“大侄女,你要的这些东西,我,我这眼下也没有啊。”“您做这一行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别人没有倒说得过去,王掌柜要拿不出,我是一百个不信的。”莫璃说着就是一笑,“还是王掌柜觉得我的要求过分了?”王大户一怔,瞄了一眼莫璃手上那张纸,心头忽的一凛,然后慌忙道:“没有的事,大侄女误会了,我眼下确实是没有这么多上好的匹料,而且这当下,这当下我也拿不出来啊。”“阿圣,将火盆挪到这来。”莫璃没理王大户的话,只是往阿圣那看了一眼,王大户心头又是一跳。
阿圣将之前让茶楼里的伙计特意烧上的小火盆往莫璃这挪了挪,莫璃便将那张纸拿在手里抖了抖,然后看着王大户道:“我知道王掌柜不放心,我今日也不是为为难王掌柜而来的,您给我了痛快,我便也给您个安心,不然……”莫璃说着就叹了口气,“事情若真到那一步,谁面上都不好看。”王大户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道:“大侄女,那些匹料,我就算现在去库房清点,再找人手运过去,好歹也要个一天时间,我这会,就是变也没法给你变出来不是。”“没关系,我今日正好很闲。”莫璃折起那张纸,交给阿圣,然后接着道,“总归从王掌柜的南下的船靠岸到现在,也有个月把时间了,这么长时间我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