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只觉后背都已湿透,咬牙将他紧紧抱住,呐呐道:“是朕脏…………………朕内心见不得光,其实妒嫉得要死,偏偏还要装得若无其事,阿华,你不知道朕这段时日,是怎么一天天熬过来的。朕实在对你不住,朕已经决定,祭水节便将阿华立为中宫,其余一干人等,也在那日均送出宫去,一生一世,朕只要阿华一人即可!”
怀中的人身躯陡然一颤,精致的面孔突然变成青白。女帝哪里料得这种反应,简直吓了一大跳,却见他定了定神,徐徐道:“连同楚侍君吗?铁将军更是决计不肯依了。”
女帝笑道:“你莫担心她来。宁儿被囚,朝中任她作为,她该心满意足了,难道还非要搅合朕的家事?当初朕也瞧得明白,子楚根本是懵懂不通情事,若非她兵临城下,他一个毛孩子,正是爱耍的年龄,就算爱财了些,又哪里肯进宫来?如今大事已定,天下太平,她再往我宫中塞人,朕就要不客气了。此番也算做个顺水人情,听闻楼闰将适欧阳家,朕自当备下奇珍异宝,送他二人出得宫去。你看可好?”
半晌未得他回应,低头一看,只见他浑身剧颤,握住自己的手,连指尖都褪尽了血色,吓得女帝连叫:“阿华?”
他闻声抬起头来,漆黑的眼珠茫然从自己面上划过,喃喃道:“山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很好,很好。”面上突然绽放出一个笑容,明明容色治艳,却不知为何,直叫人觉得蓦地冷到心底。
他的声音亦回复了一贯的清冷,淡淡道:“既然是要走,楚侍君的惊人技艺,容华倒还希望能聆听一番。铁将军的虎子铁冕,据说亦非常喜爱此道,陛下不妨亦请他前来观赏,两下亲近些,有他从中斡旋,将来铁将军也总要卖上几分面子,不好意思即时翻脸,倒令陛下难堪。”
女帝喜道:“还是阿华想得周到。子楚技艺,堪称绕梁三日不绝,朕其实一直入迷得很,还怕你不喜,不敢令他献艺。待朕将旨意颁下,令他三日后献上歌舞,若是不能叫朕等拍案叫绝,便要统统收回那些金银珠宝。嘿嘿,阿华,你就拭目以待罢。”
夜色如洗,天幕仿佛是一片蓝色浓到深处,最终沉淀成剔透无比的黑暗,星月犹如只手可及,望去尤为皎洁明灿。纵然是浩浩荡荡的人群,落在浩渺无垠的沙海中,便只是极渺小的沙砾。置身在茫茫沙丘中,望见最多的的是不知立了几千年的胡杨,人有种错觉,似乎正在穿越苍茫岁月,沧海桑田,都无非是此地一颗不起眼的尘埃,旋即便被风吹落。萧宁远落在最后,轻轻叹息道:“弱水应无地,阳关已近天。今君度沙碛,累月断人烟。”
因与骆大名接上了头,一行人便依他所言,先将两个狐胡向导送走,略事休整后,在黄昏后起程。沙漠中气候多变,日晚温差极大,熟悉路径之人,夜行自然是最好又最快捷的方式。骆大名行在最前,一路指引方向,行不多远处,空气闻来特别清新,但见沙峰环抱之中,一汪碧泉幽深翠蓝,晶莹剔透,赫然便是察哈。欧阳霏眼尖,早窥得湖边水草掩处,分明有一条羊肠小径,赫然是用碎石铺就,弯弯曲曲,不知通向何处,不觉喜道:“想必就是此处了,果然不远。”
众人闻言,俱都是精神一振,谁知骆大名连连摇头,道:“欧阳姑娘有所不知,此路虽然是条捷径,却极凶险。上次云霓姑娘与老夫行经在此,竟遇到了寒霜王朝的军队,幸亏只是几个游兵散勇,却也折损了好些兄弟。为万全计,还是另寻他途。”
萧宁远本在最后,闻言不觉怔道:“世人传言寒霜王朝不入死亡沙漠,看来竟是不确。”楚天行冷笑了声道:“想来也是,两地挨得这般近,要寒霜王朝放弃这片土地,终归是不可能的。”
骆大名说话还有点漏风,笑道:“正是如此。好在通往接舆国,并非只有华山路一条,欧阳姑娘莫要急忙,且随老夫来罢。”
欧阳霏笑道:“有骆统领在此,欧阳霏自然是放一百个心,不过……………………”但见得眼前,只见得风吹草低,波光粼粼,却哪里去寻他所说的第二条路?单君逸剑眉微轩,杜少华在旁,已经笑道:“少华愚昧,却着实未见得除此之外,哪里还别有洞天。”
骆大名哈哈笑道:“杜公子英雄出少年,在世间毕竟时日尚短,却不知这世间,每多似是而非,往往峰回路转。此处看来途尽,却分明云正起时,杜公子请看这厢。”说着,已一步一步,拨开重重水草,赫然向着湖中走去。
众人都猛吃了一惊,不解其意。单君逸星目中连闪,望向骆大名,却见后者依然是一脸忠厚笑容,挨近了湖边,举步便要踏下,眼下这么一脚下去,便是深不可见底的碧潭,连萧宁远都怔了怔,杜少华已经急道:“骆统领小心!”言未犹了,骆大名已重重一脚,踏入了深潭。众人失声惊呼,却未听得意料中的水花四溅之声,不觉大奇,纷纷凑头去看,却原来湖中此处,比其它地方都要低上一截,竟是以晶莹剔透的水晶,将四面隔开。骆大名所踏之处,其实正是一大块水晶雕就,看起来水波翻滚,其实都在底下,只是环境使人的视线发生错觉而已。加之此处看起来在湖水中央,任是何人,都绝想不到此处居然会有通道的入口。若非有人带领,哪里能寻到此处。
众人皆啧啧称奇,将骆驼弃在岸边,放之离去,只携干粮水囊等物,在骆大名招呼下,踏上了水晶板,要仔细察看,才能发现中间还有个水晶洞,猫腰进入后,便是水晶铺就的窄小通道,但见得水晶板上刀工精湛,刻着一朵朵非桃非梅的六角花,萧宁远走在最后,看得凤目中奇光连闪,不觉停步下来,欲伸手去探,骆大名转头看到,笑道:“萧盟主莫急,这种雕花到处都是,等到了那里,萧盟主慢慢再看不迟。不是老夫心急,却是此路并非日日开放,却是云姑娘为免诸位涉险,特向接舆国国主要求来的,若是耽搁了时辰,水漫进来,便是死路一条。”
萧宁远点头道:“骆统领此言有理,水若倒灌进来,此处必然是插翅难飞。”凤目含笑,注视过去。单君逸星目亦是一动,亦凝视在骆大名身上,后者却只是哈哈笑道:“正是呢,所以得走快些。欧阳姑娘如果担心,大可在前面探路。”
单君逸怔了怔,见得欧阳霏已经凑到最前,越过了他们,正在那里探看,闻言摸了摸俏鼻,笑道:“我胆子小得很,此地又新鲜,我跟楚楚久了,也与萧盟主般,沾染了她那爱财的毛病,这么多上好水晶,让我先看个仔细。”众人不觉发笑,楚天行手在水晶板上敲了敲,晒道:“虽则如此,也不是什么难事,这毕竟是水晶板,我的黛青完全破得,宁远,以我们的轻功,破路而出,绝不成问题,只是可惜了这么多水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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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大名笑道:“正是呢,穷这般财力心血,好容易铺就的一条捷径,若是这般毁了,岂不可惜?”说话间,已经转过弯来,蓦地眼前便是一黑,却见得这水晶路上,滚满了一地的沙石,将前路堵得严严实实,是以望去一片黑暗。骆大名那一贯来宛如和气生财般招牌笑容,霎时凝在面上,扑在沙石前,惊呼道:“怎会如此?!”
众人面面相觑,欧阳霏已从地上拾起几块砂石,举到鼻便,闻了又闻,不觉皱起眉来。萧宁远已开口道:“欧阳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