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大名微笑道:“自然便是少主所抽调的星泽中的死士,老夫幸不辱命,将他们都埋伏在此处,又令他们换上了寒霜王朝的甲衣。萧宁远纵然是狡计百出,却哪里会想到,不要他走的路,才是留给他走的死路,还由不得他不走。少主从来知道星泽中人,手下绝无活口。就算萧宁远身手难以揣测,逃出生天,但在沙漠中,既无向导,又无驼队,就凭这点点饮食,他还能活得出去?”
单君逸默然望着他那张看起来极是忠厚实诚的面孔,呐呐道:“我以为,你的命是他救的。”
骆大名又极热忱的扬眉笑了,道:“是啊,老朽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这场沙暴,但是好在连老天爷,都站在少主这边,既然是连老天都要他死,少主,我们可不能逆天行事。严雎那帮人,和我带的那群人一般,都必须也死在这里,方能天衣无缝。事不宜迟,少主,老朽送你动身。”
耳畔的厮杀声越发激烈,不时夹杂着人的惨呼。明明梦寐以求的情形就在眼前,自己却不知为何,心头一片荒凉,全身都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控制般在不住战栗,手亦在刀柄上渐渐抽紧,被刀背上的锋芒划开了口子,鲜血滴滴而下,自己浑无痛意,声音也变得极为陌生,听起来特别不真实,犹如浮荡在半空中,极其疲软地吐了两个字:“少华………………………”
骆大名皱眉道:“老夫自然也不想为难杜公子,只是眼下那楚门主跟得太紧,少主知道,星泽中人一旦出手,纵然是天皇老子,也无法叫他们收手,必要拼个玉石俱焚不可。其实少主又何必心软,若是单单留下杜公子,难保不令人起疑。夫人又从来对他呵护有加,少主就不嫌碍事?少主,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这是单家的祖训,少主怎么忘记了?”他的声音越拔越高,却见单君逸一派茫然之色,呆呆立在地上,满面仓皇,显然是意下难决。
他暗自叹气,心想少主毕竟年青,又在将军府住了多日,镇日里儿女情长,倒将往日的烈性收敛了大半,摇摇头道:“少主如此踌躇,便由老朽代你下决断罢。”左手向空中连点,便飞起数面小旗。那厮杀声顿时重重响在耳边,围绕在四周的黄沙也淡了下去,周济景象蓦地清晰起来。只见得寒刃在空中飞卷,生死肉搏,刀刀见血。严雎正埋着头在那里厮杀,血红了眼在四下里搜索,见得两人现身,惊喜交加,高声道:“少主无恙,兄弟们拼了!”奋起一刀,将对面人劈成两半,但旋即便有飞快的几刀划过他的身际,其中一刀尤为凌厉,在他面上重重划下血痕。
单君逸怔怔望着他满身是血的身影,猛觉劲风扑面,却是两条黑色人影手持长刀,向他当头劈落。他下意识地回手反击,刚劈开右边那刀,一个身影跌落在自己左脚边,生生替自己挡下一刀。长刀没入刀柄,血沫四溅,只听得一声熟悉的惨呼,分明便是骆大名。
单君逸猛力将两人劈落,扑过去将他扶起,只见其心口上鲜血汩汩,竟然是不能活了。他死死抓住他,星目中满是泪水,哑声道:“先生,这是为什么,为什么?!”
骆大名满面都是笑容,轻轻拍了拍他,在他耳边低声道:“少主难道忘了,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星泽中的规矩,少主是知道的,千万小心,他们并不会对你手下留情。…………………………这一切,再也不会有人说与夫人…………………………明日平旦,察哈…………………云霓会在那里接应少主。老朽…………………老朽……………………”突然反手一掌,击在了自己百汇|穴上,提起了自己残存的所有内力,厉声一喝,猛力一掌击在了单君逸后背,将他远远打了出去,哑声喝了声:“少主快…………………………”颓然便倒。
单君逸嘶声道:“先生!”已见得数条人影向自己扑来,身手凌厉,面上五官只露出双眼,正是顶尖死士才有的磐石般淡漠眼神。星泽中眷养着最强的死士,不受任何国家和势力制约,只有接到祖先遗在人间的名为“天命”的银片般匕首,才会出谷执行使命杀人。而单家,也不过有七柄天命而已。
他知道应该拔腿狂奔,但腿好像在地上生了根,不能移动分毫。有生以来,没有比此次更觉得荒谬。眼前是一个个在血泊陆续倒下的身影,这一切,由他开始,却完全脱离了他的控制。
似乎有寒风吹过,身体陡然一寒,他近乎麻木地向右一看,只见得一道寒光,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自己前胸扑至。而自己听到的,正是它上面的劲气划开衣襟的声音。早就听说,星泽之中,有号称追命的暗器,快过闪电,非人能躲。
眼见得避无可避,他不知怎么,觉得心里一松。………………………若能这样结束,也好。
作者有话要说:多谢大家,嗯,那个最重要的人已经康复,嘿嘿,又开始生龙活虎地折腾我了。
本卷现下一路而去,高潮远在后头,众亲一定要关注哦。
身临险境,习武之人的本能毕竟还在,身形自然展动,下意识双足连点,向后退开了几步。然则星泽中的暗器,毕竟非同小可,只觉寒意越来越浓,劲风扑面,简直如影随形,果然不愧追命之名。旁边之人亦看出了他的处境,两边响起了不少惊呼之声。但几乎每个人,都身陷重围之中,所对的又是一流的死士,一时之间,简直□乏术。
张涵真本自领了看护单君逸之职,见此险些将银牙咬碎,顾不得左右有人夹击,将驭剑之术运到极致,惊鲵剑破空而去。然则却哪里快得过刚才那点寒芒?而身侧,萧宁远身旁围了不下十数人,远非一般寒霜王朝士兵可比,技艺居然个个惊人,用的又都是不要命的招数,一时连萧宁远都应付得颇为吃力,根本不可能拔出身来救人。而自己前方,楚天行与杜少华背靠背,正在奋力对抗四人的合击。那四人手执长钩,钩上显然是淬了剧毒,所施展的是一种前所未见的合击之术,怪招叠出,严丝密缝,根本不见破绽,两人困在其中,如何指望有人来飞身援救?!眼见得那寒光即将没入单君逸前胸,张涵真只觉得全身血液都要凝住,从未如此刻一般恨自己身手不过尔尔,眼见得惨剧当前,竟然连制止的能力都没有!
突听杜少华一声尖叫,高亢至极,便见得那密不透风的钩阵,突地晃了晃,一条再熟悉不过的白色人影,蓦地冉冉从中拔起,铁钩哪里肯放,死死缠着他周身大|穴,而他竟然不管不顾,将身形放到极速,只听得噗噗数声,铁钩划过他身际,鲜血四溅,空中登时爆开了数团血花。与之同时,他手中青芒亦脱手而出,飞旋开处,落下四颗人头,竟然是两败俱伤的打法!
杜少华惊呼声未绝,只见楚天行半声痛也未呼,被血染透的银白衣衫在空中展开,犹如浴血菡萏,身形是一贯的优雅,如风驰电掣,向单君逸所在方向飞扑而去。然则,那散发着冷冷寒芒的暗器,毕竟抢先一步,刺入了单君逸的前胸。
张涵真厉呼一声,亦向他飞落而去。然则却在此时,奇变陡生,只见那寒芒似乎是碰到了什么阻碍之物,虽然割开了单君逸的白袍,竟然是再难进一毫。就此同时,楚天行已经扑到,右手向前猛张,竟然赤手空拳,将那寒光生生拉回,却是一柄带有倒勾的奇特匕首。与此同时,单君逸衣襟开处,一物滚落下来,其上包裹的油布已然四分五裂,露出底下金光闪闪的一物,赫然便是那锯鳞蛇的蛇皮,还没来得及做任何处理。他虽然为此差点遭了不测,却心心念念,不曾忘却要拿它给楚楚做件弊,是以珍而重之,将它收在胸前,竟然就这样好巧不巧,救得了他的性命。但纵然如此,这寒芒上所携劲气,亦将他狠狠一震。然则他似无感觉般,呆呆望着楚天行浴血而来的身影,星目中一片茫然,竟然是向后又连退了几步。
楚天行见他无恙,心里一松,秀美的面上露出了一个久违的笑容,长舒了口气道:“你无事便好,楚楚可以放…………………”语音未落,面上猛然罩上了一层青灰之色,向后便倒。好在张涵真亦已扑至,将他一把接住,急道:“楚大哥,你怎么了?”触手之处,只觉得肌肤亦作冰凉,也渐渐蒙上铁青之色,不觉惊呼道:“萧大哥,楚大哥中毒了!”话一出口,才想起萧宁远身边亦是杀手密布,自己这般,岂不是扰他心神?立即噤声,手摸向怀中,找到了楚楚昔日所配的解毒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