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年,拓跋焘派古弼、永昌王拓跋健等人讨伐燕国皇帝冯弘。因为决策失误,兼之醉酒误事,古弼没有及时出击,导致冯弘向东逃奔,投靠了高句丽。得知此事,拓跋焘勃然大怒,旋即贬古弼为广夏门卫兵。
不过,古弼到底是重臣,拓跋焘也不想弃之不用。这些年来,古弼曾担任东宫官属,襄辅拓跋焘顺利继位,其后也成为国之股肱,既能保境安民,又能南征北战。别的不说,单说征讨大夏一事,便须记他一份功劳。
前些时日,拓跋焘得知武威公主已生下公主,便将古弼召回到平城,让他做大魏使团的副使。古弼对拓跋焘感恩戴德,心中暗暗发誓,此番定要做足战前准备,把河西的地貌都记在脑中画在图上。
他还记得,那日拓跋焘私下与他说起他的谋算时,曾捂了一回脑子,而后还让内侍宗爱给他拿了一些药丸。
古弼不知那药丸是什么,但见宗爱轻车熟路,便知拓跋焘吃药有一段时间了。
古弼自然忍不住要问。拓跋焘只说那是补品,旁的话没说,但古弼心里却暗自思量:先帝驾崩时,才三十刚出头,可谓是积劳成疾。而至尊现下也到了这个槛了……
心里担虑,但这话却是不能对旁人说起的,他可不想再被贬去看门。
此时,古弼又把羊皮地图指了指:“如若一战,这份地图,将是我们手中最锋利的剑。”
话音落下,烛火噼啪一声爆了灯花。
李顺的叹息,沉重地落在驿室内,回荡着几分无奈:“非战不可么?河西乃人文渊薮之地,这仗要是打起来,岂不是全给破坏了?”
他又叹了口气:“况说,最近才与柔然打了一仗,也只是险胜,还折损了不少兵马。”
这话,像是被风卷起的沙粒,落在古弼的心上,带着些粗粝的残忍。
古弼深吸口气,面容却益发坚毅:“此言差矣,尚书令!大魏粮草堆积如山,兵马整装待发,非战不可安天下。若河西王心存异志,姑臧一地必不可留。我们此行,非但要摸清敌情,更是要震慑四方,让天下皆知大魏之威。”
话音刚落,一阵突兀的笛声划破夜的寂静,透进窗来。
悠扬中带着几分不羁,与二人的话题格格不入。
李顺眉头紧锁,语气中透出几分不满与担忧:“让他隐姓埋名,跟着我们出来,是至尊的恩典和信任!他倒好,这笛声一出,无异于自曝行踪,真是……”
话未说完,他已是一脸愠色,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仿佛要将这份不满发泄出去。
晚风吧笛声吹了进来,不绝如缕,古弼一反常态,显得异常冷静。
他并未回应李顺的抱怨,而是微微侧头,闭目聆听笛声:“似乎是吹的《梅花落》。”
“笔头公!”李顺见古弼不在意,心中大惑不解,“你这是做什么?你不去喝止他,反倒还欣赏起来了?”
未料,古弼不以为忤:“他自是有任务在身,但你不说,我不说,谁又知晓?”
他似笑非笑地盯住李顺:“尚书令以为不妥,要不,你去吧?”
李顺这才注意到,古弼不叫他“老李”了,二人先前的热络已随风消逝了。
也是,一个言必战战必果,一个则希冀和平,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才不去!我跟他不熟!你是温厚长者,就由得他发癫吧!”
这话似乎在说,吹笛那人在这发癫,是因为古弼的纵容。
古弼正要辩驳,李顺却已振衣而去,头也不回地折返居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