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看自己发红的手指,又看看烛光,颓然的跌坐在床边。
梦魇还在脑子里不停地闪现,让他的心在突突乱跳。
有温热的液体不知不觉间滚过脸颊。
他很久没有哭过了,哪怕死前有多么的绝望,都没有哭,也忍了很久,可是在这一次的梦魇后,他控制不住了。
阿良随时会醒过,他知道自己绝不能在他人面前表露出这般奇怪的情绪,抬手抹了抹,可是一次、两次、三次后,还是没有抹完。
在又抹了一次后,他看着手上的水迹愣了愣,接着注意到手腕上的绳索不见了。
他回头望向床榻上。
俞烨城失误了?
他没有绑好绳索,让他在梦魇里挣脱开了。
他又看看昏迷的阿良,醒来后的他,会记得“阿淮”这个名字吗?
一旦提起这个名字,俞烨城一定会想到一个人。
虽然他现在就是身份清清白白的晋海川,也难保俞烨城起疑,他很可能无法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混入须昌侯府了。
晋海川狠狠地用衣袖擦过脸颊,迅速地收起情绪,摇摇晃晃地起身,拿到撑窗户用的木棍,对着阿良的后脑勺就是一下。
他掌握好了力度,不会让阿良出血重伤,只会在醒来后感到头疼得不能想事情。
如果阿良还记得“阿淮”这个名字,只能另寻办法蒙混过去了。
他又比划了一遍床榻、柜子和杌子,费力地将阿良拖拽了点位置,然后在床榻边缘躺下,手臂抱在胸前,身子一翻,人滚到床下。
再如何小心护着,胸口还是传来一阵剧痛,他勉强撑起身子,看了看,松了口气,手臂摊开,脑袋无力地磕在地上。
烛光明灭几下,他的眼前又出现那道浴血厮杀的人影。
他没有再喊出那个名字,直瞪瞪的望着,身体蜷缩起来。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当窗纸映上晨光的时候,晋海川听见走廊上有声响了,这才缓缓的闭上双眼。
“真是近墨者黑,阿良跟着晋海川时间长了,是不是学会了偷懒?”阿贵抱怨着,敲了敲房门,可是屋里一点声音也没有,“诶?都这个时辰了,还在睡懒觉。少爷,得把他们拎起来好好的练一练了。”
“你再敲。”俞烨城冷冰冰的声音响起。
阿贵再敲门,还是没有得到回应,心里有点发虚了,“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话音未落,俞烨城一脚踹开房门。
阿贵往对门看了看。
幸好邓刺史起的早,这会儿带着手下的水军在甲板上做早操。
他身边冷风一扫,俞烨城已经快步进屋了,赶紧也跟着进去,看到床榻边的景象后,大惊道:“怎么会这样?”
“你先去关上门。”俞烨城一边吩咐,一边俯身将床边的人扶坐起来,“晋海川?”
晋海川的脑袋软软的靠到他的胳膊上,对他的唤声没有半点反应。
俞烨城低头一看,中衣上透出巴掌大的一抹血色,他眉头一紧,小心翼翼的将人抱到床上,“去请大夫过来。”
阿贵正要把阿良拖到旁边的地铺去,问道:“可是大夫被邓刺史关起来了啊?”
“船上就没有别的大夫了?”
“……”阿贵听少爷语气不太好,放好阿良,赶紧出去了。
俞烨城将晋海川脸上的乱发理开,发现脸色比最初遇到他时更苍白难看,又摸了下他的额头,烫的厉害。
明明伤势在好转,断断续续有低烧,但没这么烫过,为什么忽然之间变得更加严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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