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裹着一肚子的气来,还没得发作,低头去看了一眼握在自己掌心的手,像是烈火被泼了一盆水,暴躁气顿时……消了。
他脸色变得极快,明晃晃的笑容直接挂到了脸上,瞬时对费廉的态度就好了很多:“可要恭喜费郎一声了,这朝中了秀才,实属难得。岳母娘交待我跟禾哥儿来替他二姐看看榜,这下可以回去报好消息了,说来往后我还得叫费秀才一声姐夫。”
费廉早被许禾的动作震的僵在原处,又听张放远的话,自动忽略了前头的恭喜,逮住了姐夫二字。
他神情惶然,好一会儿才睁着直愣愣的眼道:“你们……”
“啊对,我们定亲了,费秀才院考还不知道吧,十九办事儿,到时候姐夫也来啊。”
费廉感觉被张放远一声声的姐夫叫的胸口喘不过气,他看着许禾,喃喃道:“你怎、你怎和他……可是家中所安排?”
“是我上门去求的亲。”张放远道。
许禾点了点头。
费廉看着许禾认同,嘴里发苦。他并不认为张放远是一个好的归宿,要他说恭祝的话,他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男人的嗅觉敏锐,尤其是遇见情敌的时候,就好比是女子一眼能辨别女子矫揉造作一般。
张放远早看费廉瞧许禾不对劲,先前就不太爽他了,但是许禾告诉他费家看中了他二姐,既知两人不可能,他也就没再痴缠着此事讨人嫌。
今朝看这人的架势,他就觉得有意思了。
张放远玩味的看著书生:“费廉,你吃惊于禾哥儿定亲,可是因中意禾哥儿?”
面对此番唐突的询问,费廉手很明显的抖了一下,他不知该如何辩驳,承认不是,不承认也不是,读书人脸皮薄,率先红了脸。
然而什么意思,却也不言而喻,许禾见状嘴微张。
张放远倒是没有很生气,毕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娘相中了许韶春,你又相中了禾哥儿。那秀才是要违背父母之意,还是说放弃心中所想?或者说如今中秀才了,有功名在身,是我等农人屠户不可企及的士人了,想两个都要?”
心事被摊开到明面上,费廉的脸红到了脖子根儿。
许禾见此,并没有因费廉的中意而愉悦,反而是心中被拱起一团火来。
费家家境还不错,又只有费廉一个独生子宝贝着,费廉相貌也好,还是读书人,便是两人有过些来往,但是许禾从未有生出些不合时宜的心思来,倒是没想到对谁都客客气气的费廉会对他有心。
可这份有心并没有让他感动,有他二姐在,费家还想要两个,那他能做什么,他还没痴心妄想到以为自己能做人家的正头夫妻。
许禾冷声道:“你这是想让我上你们家做妾!?”
“我……我不是……”
张放远把发怒的许禾往身后带了带,呈维护状,道:“好!那既不是,便是只想要禾哥儿的。今天,只要你可以不顾家里反对只选择禾哥儿一个人,我可以给你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
费廉凝了一口气,他看着许禾,久久没有说话,似是在等禾哥儿回应一般。他眸光不断闪烁,半晌后:“自入学堂而起,夫子便教导孝顺父母乃是第一大事,娘看中韶春……我……”
“够了,做不到便是做不到,再多说辞也不过是图自己心安。”张放远见他如此,不免有些失望,径直打断了他的话。
他声音冷下去:“你们费家既是想要许韶春充门面,又想禾哥儿去过日子,天底下的好处都要让你们费家占了不成?”
“我给了你机会,你既没有胆识把握,那就好自为之,离禾哥儿远些。以后要是你再同禾哥儿说些不清不楚的话来,我可不管你是手无寸铁的读书人还是手持大刀的歹人,我照打不误!”
言罢,不等人多说谈,张放远拉着许禾便走了,独余下费廉还在原地张着嘴。
两人回到熙熙攘攘的街上,许禾突然挣脱开了张放远的手。
张放远知道他生气了,顿时没了方才的气势,委屈巴巴道:“我只是想试试他有没有胆,事实上,他没有。”
许禾道:“倘若他有胆答应了呢!那你要如何?上我们家退亲?”
“怎会!”张放远惊出颤音来。
随后又道:“他就算答应竞争也没用,我本来就是个无赖,我硬抢!反正在大家眼里我不讲理。”
许禾抿了抿唇:“你就是个混蛋。”
“嗯。”张放远应声,他可不就是混蛋嘛。
张放远又试探着碰了碰许禾的手背,许哥儿没有再去牵他的手,但是也没拒绝他拉着,他眉头微展,两人又再并肩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