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放远拿着手续从城里回去的时候,宅子里正热闹着。
“十二斤,七百二十文。可自备了零钱找零?”
“有有有,两吊钱又八十文。”
院子里许禾捧着钱箱给前来送蚕茧的村民放钱,甘草给村民上衬称蚕茧,黄芪则看着两个孩子。
瑞鲤看着院子热闹,精神旺盛高兴的不行,满院子的跑来跑去,瑞锦不喜欢这般热闹的景象,不过好在今日来的村民都是有事情忙碌的,都要紧着拿钱,没有人有闲心思去逗孩子,他就安静的挨着他小爹坐在椅子上,看着数钱。
整钱还付,散钱除却一早就已经穿成一吊的还得数,许禾嘴里念念有词,数一个铜板拨一个铜板。
在旁边贴着他的瑞锦像是决堤甚是有意思,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小爹的手:“一个,两个,三个……”
许禾听见身旁软乎乎的声音,不免停下手偏头去看瑞锦,睁大了眸子。
瑞锦的眼睛不像小鲤哥儿那么大,看着小爹眼睛睁大了,他也跟着睁大些:“数错啦?”
许禾摇摇头:“你怎么会数数?”
“我看爹爹数的。”
“哎呀,这孩子可是天资聪颖,这才多大便能数数了!”等着结钱的村民也是惊讶,一头是赞叹,一头又把孩子和张家吹嘘了一遍:“如此早慧,说不定往后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许禾没顾村民的马屁,他心下很高兴,瑞锦不如何说话,对待除却家里人外性子有些寡淡,以至于外头不明全貌的村民传言孩子有些呆笨,他不在乎别人如何编排说道自己,可是却见不得说小朋友。
见着孩子这么聪慧,村民可就不好再说道了。
许禾这朝数铜钱的声音也放大了些,特意教着瑞锦记数。
然而瑞锦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小爹,又不在跟着学了。
许禾微微皱了皱眉。
村民道:“小孩子便是如此,你无心教他反倒是有心学一二,有心教他就觉得不是玩耍而是一桩事了,为此也就没有了兴趣。”
许禾觉得村民说的很有道理,小朋友说到底还是太小了,不可以逼着,不然以后厌学了就不好找夫子去开蒙读书了。
他摸了摸瑞锦的脑袋,软哒哒的头发摸起来很柔顺,在小朋友的脸蛋儿上亲了一口,他又继续忙活,任由着瑞锦又恢复安静的待着。
“今年的蚕茧不错啊!”
张放远进宅子来,村民都客气跟他打了声招呼。
“是挺好的。”许禾抬头望了一眼张放远,想问土地的事情妥当了没,但是碍着一院子卖蚕茧的村民也就没问,看着人神色愉悦,想来是问题不大,便道:“都已经收到快五十斤了。”
“仓库这下不必空着了。”
张放远话音刚落,在院子里跑着的瑞鲤跑了回来,长伸着藕结一样的胳膊要他抱。
他矮身把孩子抱起来,今儿天气晴朗但是不热,瑞鲤却还跑的一身是汗,黏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个脏孩子,抱着张放远的胳膊控诉刚刚小爹亲了哥哥没有亲他。
许禾道:“小鲤哥儿也太记仇了,不知道是谁刚才在桂花树下追着蝴蝶不肯过来的。”
张放远好笑的看了一眼不好意思把脑袋埋在他胸口的小鲤哥儿:“那大爹爹亲一口就好了。”
小鲤哥儿这才抬起脑袋,把脸凑过去让他爹亲了一下。
这回的蚕茧收了将近百斤,之所以有这么多还是因为早一批养蚕的农户把蚕茧存着,这回送过来相当于一次性送了两批出去,张放远跟许禾估摸着今年最后一茬村户会加大养蚕数量,毕竟有人开始收蚕茧了,东西能顺利卖出去,他们就肯干。
宋永一年只来两回泗阳,到时候明年春过来送夏时的布匹时,张放远就可以卖一回收集好的蚕茧,等秋时又再能卖一回,很合适。
盯着仆役把装蚕茧的箱子铺垫上干草放在最敞亮干爽的库房里,张放远这才放心下来。
“地的事儿衙门批没批?”
“批了,这两年附近的村子都在搞营生,大伙儿兜里的钱比以前多了,县衙过来催收赋税也比以前容易,县太爷对咱们几个村子的印象很好,听说是咱们几个村子过去办事儿的县太爷都和颜悦色。”
张放远去了那么久还是因为县太爷拉着他说了好些会儿的话,商户农户挣钱,县衙的税收容易又有增长,县太爷自然是对地主大户格外的包容,别说是下派人前来量土地面积了,竟还鼓励张放远再多开些荒地。
一番谈话,张放远才晓得朝廷也给了各省各县安排了任务,让县令鼓励百姓开林垦荒,以此达到增收粮草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