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再说话,只是用他那深邃的眼神面色复杂地盯著我,时间久到我几乎感觉不自在起来。
“喜欢你的事业就继续做下去吧,反正家里有我。”好一会儿他突然松了手,重重压回我身上,心满意足地念叨,“有你这话就够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发出一声清晰的闷哼。
“有这麽感动吗?”他疑惑地抬眼看我。
我瞪著自我感觉良好的某人,龇牙咧嘴地揉了下被他压得发酸的腰:“兄弟,体谅下,我这把年纪,已经不是腰肢柔软的美少年了。”
看他在那里一个劲地笑,我没好气地推了他一把:“哪个王八蛋告诉你我和林远合作的?”
“下午我去找你,你不在,我就去问小江。”他诚实地有问必答,“正好落伊克也在,他说你在程雪的办公室,和林远谈合作的事。”
……真想把这一对给开了。
第二天我早早到了公司,果断走向小江的座位,并且准备好了满腹的怨气等待向他爆发。
不出意外,在他座位旁边,站著那个和他如同连体婴儿一样的骆鹰。
我尚未发话,骆鹰已经抢先开口,先发制人:“岸,反正最近没我们的事,我们想请一段时间的假。”
好极了,没了这麽个秀恩爱的肉麻家夥,正好可以让我清净一段时间。
“写个请假单给我。”我顺口表达我的关心,“你们准备做什麽?”
“你没看新闻吧?”骆鹰摆著一张得意洋洋的脸,“我们法国承认了同性婚姻的合法化。我要带著然去旅行,顺便结婚。”
我被憋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不可思议地瞪向只是低著头一声不吭的小江:“小江,你真打算往火坑里跳了?”
小江依旧垂著眼,只淡淡说了个“嗯”。
声音很轻,却带著绝不反悔的坚定。
他已经不再戴著他那常年不离脸的墨镜,也不再穿著永远的长袖衬衫。
眼上和手腕的疤痕都坦然地露在外头,我想那是这些伤痕已经不在心里,无法再对他构成伤害的缘故。
也许伤害的始作俑者是这个看似不能原谅的骆鹰,但所幸的是,他也是唯一的、最好的疗伤圣药。
我批了他们的假期,然後收到了骆鹰的感谢之情和大方承诺:“等你与暮度蜜月的时候,我和然一定会帮你看著公司的。”
於是我心情很不好地度过了整个白天。
“你说,连法国都允许同性婚姻了,我他妈要等到什麽时候?我是不是得单身一辈子啊?”晚上我愤愤不平地向著很无辜的迟暮发泄我的苦大仇深,“这可恶的骆鹰,摆明是在欺负人啊!”
迟暮莫名其妙地看著我老半天,终於扬起一丝古怪的笑,晃了晃他手上那无论何时都不肯摘下的戒指:“许先生,非要我多叫你几声迟太太,你才觉得我们是结婚了麽?”
我在这一刻突然觉得释然,靠著他坐下,调了个舒服的姿势开始换台,看他虽然摆著一张无奈的脸,却依旧愿意耐著性子跟著我看那些在他的定义里无趣至极的节目。
没有法律的制约又怎麽样,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甚至一生,只要我们不分开,有没有一纸公证,似乎也不那麽重要。
田静婚礼的那天,我带著一颗战战兢兢的心脏去了迟暮家别墅的门口。
门打开,迟暮与他的父亲并肩走出。印象里他父亲与当年没什麽变化,还是那样地风度翩翩,在他身上很能看出迟暮年纪大了之後的影子。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面,但自从迟暮搬家了後,这也是我第一次来到他家,而且以如此奇怪的身份。
见到这对父子我明显地气势萎缩,虽然我也人模人样地穿了西装打了领带,但怎麽看都像给他家开车的一样。
“我妈到国外出差去了,下次找个时间再正式见面。”迟暮向著我解释,顺便介绍,“这是我爸。”
我估计我脑子这会儿也不好用了,不知是紧张还是什麽缘故,机械地转向迟暮的父亲,照葫芦画瓢地也跟著叫:“爸。”
结果我很分明地看到,迟父嘴角抽搐了一下。
而迟暮只是很无良地扭过了头,只留给我颤抖得厉害的肩膀。
“你这个……咳,朋友……”我正要赶紧改口喊声伯父以弥补我的冒失,迟父已经向著迟暮干咳了声,“还真不认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