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物竞天择的世界,要在北海畔层层迭迭的芦苇荡里探出头来,要在草原上的群狼中拥有第一个进食的权利,需要它们或他们摒弃所谓“脆弱的情感”,圣人无情,至人无心,不如此不足以超脱。
城主府的院落里一片安静,地面上的尸首血泊都被先前的震荡,挤到了两边的院墙下方,就像是被天神的手扫过一道般,血水变成了被刷的极妥帖的红油漆,上面落着几片新近落下的青青树叶。
以这几片青青树叶为界限,四顾剑和影子这一对兄弟,各自箕坐在两方石阶之下,伤重无语,冷漠互视。
便在此时,城主府外忽然传来密集的呼啸破风之声,就像是十几台投石机,同时对城主府发动了攻击,磨盘大的石头,割裂着空气。
四顾剑面色不变,影子面色不变,范闲此时正向影子走去,面色也没有一丝变化,因为这三个人都听清楚了,破空的不是石头。而是人,看来是城主府里地血案。终于惊动了那些痴痴守在剑庐外的高手位。
北齐小皇帝来到东夷城。带着狼桃与何道人这两位九品高手,至于天一道门还有没有什么隐藏地高手躲在暗处护卫,则不得而知。而从昨天起,剑庐所有地弟子,都从各自的修行处返回。守在了剑庐前方。沉默地等待着师尊的旨意。
两边加起来。竟然足有十几位九品高手,想想整个庆国京都,如今也只有两名九品上的强者。让人不得不对东夷城此间的特殊感到一丝诧异与羡艳,这么多地高手此时齐齐破空而至,气势果然有些震撼。
场间风声一荡。云之澜和狼桃带领着诸人。就这样掠到了满地血水之上。这二人眉头一皱。下意识里看了看脚下。然后看清楚了府里地景象,同时找到了自己最关心地人。
狼桃看到了皇帝陛下。发现陛下似乎无恙。只是脸色有些苍白。不由大喜过望,带着属下将小皇帝团团围住。务求要保住他的安全,同时将警惕的目光。投向了范闲。
那边厢,云之澜看到石阶下重伤箕坐地四顾剑。却是惊的面色剧变。赶紧奔了过去。不及言语。双膝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跪了下去。
这位剑庐首徒,根本无法隐藏自己脸色地怪异。倒不是在乎师尊大人事后会如何惩罚自己,他既然敢逆了师尊地意思,与北齐人暗中交易,一颗剑心早已做好了准备。此时看着城主府内地惨象。看着死翘翘地城主大人以及那些府中高手。他自然知道是谁出地手。
师尊大人既然亲自出手,自然表明了他的态度,让云之澜震惊地是。师尊大人竟然会伤地这么重!
剑庐所有地弟子都跪到了四顾剑的身旁。带着震惊。带着愤怒地看着师傅地伤势。
在这些人的心中,这个世上唯一能够和师尊大人相提并论地。只有那几位大宗师,就算师尊大人已经伤了三年,可是能够伤害到他的,依然只有庆国地皇帝,还有那位不知所踪地叶流云。
一位剑庐弟子,开始颤抖着双手替四顾剑包扎伤势,在他地心中,师傅是神一般地人物,尤其是在剑之一字上,更是世间绝对的第一号人物,但今日居然会被人连着在胸膛上刺中了两剑,究竟是谁出的手?
城主府后院地那扇门微微一动,剑庐二徒扶着王十三郎走了进来,他们看见了眼前的一幕,也不禁大吃一惊。尤其是王十三郎,他余毒未清,昨夜又强行提起境界,执柳力阻众人,帮助范闲进入剑庐,整个人已经疲惫到了极点,如果不是二师兄扶着他,他此时只怕还来不及赶到城主府。
昨夜剑庐内春意融融,剑庐外则是剑拔弩张,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剑庐十三徒是范闲的好友,而范闲却是挟持了北齐皇帝,闯入了神圣不可侵犯的剑庐,所以所有人地敌意都冲着王十三郎去了。
如果不是剑庐二徒冷漠地护着他,云之澜为了师门地尊严,也不可能让狼桃等人动手,只怕今天的王十三郎只能躺在床上。
当然,王十三郎之所以能在这么多高手的围峙下,依然保持着安全,最关键地还是那片树叶,那根树枝,庐中地剑圣大人已经表明了态度,剑庐里本来已经倒向云之澜一方地弟子,也只有维系着中立。
……
……
王十三郎跪在了四顾剑的身旁,嘴唇微抖,说不出什么话来,他自入城主府后,没有看范闲一眼,因为他地心情很复杂。所有的这一切事情,都是师傅交代的,所以他帮助范闲入庐,本以为师傅会和小范大人有一次很和谐的谈话,但没有想到,师傅竟然会伤成这样!
剑庐众弟子,都知道城主府的实力,都知道师尊大人手中那把剑的恐怖,所以很理所当然地想到,出手伤了师尊的,绝对不是城主府里的人,而是南庆的人。
是范闲的人。
云之澜第一个站起身来,冷冷地看着石阶旁的范闲和那个黑衣人,渐渐的,他的眼瞳冰冷起来,目光越过范闲,看着那个黑衣人,眼神又从冰冷转向了炽热。
他认识那个黑衣人。甚至
十分熟悉。因为四年前在南庆江南杭州湖边,这个里升了起来,在小船的舷边刺了自己一剑。然后二人在江南一带进行了延绵数月地追杀与被追杀。
云之澜知道这个黑衣人的实力,甚至他一直认为。除了师尊大人之外,整个天下就属这位黑衣人的剑法最凌厉,最阴狠,比自己更加凌厉。
云之澜已经是位九品上地强者,所以他知道那位黑衣人厉害到了什么程度。他不需要多加思考,也知道。此时的场间。能够用剑伤害到师尊大人地,只有那个黑衣人。
他缓缓拔出腰畔的长剑。一步一步向着那边的石阶走了过去。每一步之间的距离都是那样的固定,不多不少。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