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了。
方纪辉坐在空了的衣帽间地上,断断续续抽了一宿的烟。窗外天光大亮,他打开手机,调出电话号码,拇指悬在拨出键上迟迟未动。
他起身看向窗外,有鸟儿在枝头来回穿梭。手机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最终被他扔到身旁的空床垫上。
搬家是件很费精力的事,饶冬青在新住处收拾打扫忙了一天,本想在家补觉休息,隔天一早接到章美霖来电,约她一起喝下午茶,地点在南边的耀江别墅。
饶冬青掐准时间出门,路上没堵车,比预计早到了五分钟。她没马上进去,站在别墅围墙外取出一支烟点上。点燃的烟只抽了一口,慢慢在指间消燃,像计时沙漏,烟丝烧尽,时间也刚好到了。
客厅沙发上端坐着一个打扮入时的妇人,见她推门进来,脸上挂起优雅的微笑,“来了。”饶冬青冲她点头问好,“妈。”
双脚踩在繁复对称的花纹地毯上,她走到沙发边,双手搭在腿上,腰背挺直,一丝不苟坐好。
章美霖把刚泡好的茶倒出一杯,放到饶冬青面前,腕上那只水头很足的翡翠镯子跟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很是惹眼。她对着饶冬青亲切笑笑,“冬青,你和纪辉吵架了?”
饶冬青端起茶杯,漫不经心地问:“他跟你说的?”
“早上去你那儿,家里就纪辉一个人,一问才知道你搬出去了。小两口吵吵架很正常,不顺心了回来住也行,一声不吭自己跑出去住,不像话。”
饶冬青缓缓转动茶杯暖手,只一会儿,手心就被热茶烫红。
“要我说你俩都不小了,和纪辉两个人抓抓紧,家里添了人,就不会整天互相大小眼瞪着闹别扭。”章美霖收了笑,正色道:“今天就搬回去。”
“你也说了,我不小了,自己的空间还是要的。这事你别管。”
“别管?”章美霖从鼻腔里冷哼出一声,“我要是不管你,你能有现在的舒坦日子过?”
茶吹凉,饶冬青润了两小口,看着杯中茶末浮沉打转,淡淡回说:“我跟方纪辉睡你要不要也去盯着?”她把杯子放回原处,站起身要走,“茶喝了,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翡翠镯子轻微抖了抖,猛地一晃,滑到手背上。镯子主人脸上还是一贯的优雅从容,她拿上手包站起来,“一起吧。”
饶冬青侧目看向她,眼神不解。
“总得知道你住哪儿。”高跟鞋走出花纹地毯,磕在大理石地板上有节奏地响动开。饶冬青偏头看了眼,抬脚跟了上去。
新租下的房子是安置房,没有电梯,小区也不是封闭式的,出入随意。章美霖自进了小区大门,眉头就没松开过。下了车,踩着细高跟绕着楼梯转了好几转,一直走到顶,这才到地方。
屋里陈设简陋,章美霖在客厅打量了一圈,脚步跟着眼睛走,转身进了卧室。饶冬青跟到她身后,倚在门框上,双手交叉在胸前,静静等着。
能藏能放东西的地方章美霖都没落下,她翻出了两件男式棉大衣,一件是全新的,还挂着吊牌;一件穿旧了,袖口都磨出毛来。两件衣服都不是方纪辉会穿的样式。
她提着衣服走到饶冬青面前,问:“谁的?”
见饶冬青不答话,章美霖将衣服重重扔到她脸上,转过身继续翻找。行李箱底放着一个倒扣的相框,章美霖伸手翻到正面,下一瞬,相框摔出去,砰的一声砸在门边,相框玻璃碎了一地。
忍了一路的怒火终究还是发出来,撕破章美霖苦心经营的优雅面具。她狠狠看着面前的人,咬牙切齿道:“饶冬青,我是没得选,你放着安稳日子不过,在胡闹什么?”
第三章-修订版
碎玻璃当中躺着一张老照片,两个身穿校服的中学生并肩站在一起,各自手上捧着奖状,女生木着脸看向镜头,身旁的高个子男生微微侧过脸,像是在看她。
饶冬青蹲下来小心捡起照片,轻轻抚了抚,装进大衣口袋里。
章美霖发了疯似的翻找,像在搜查犯罪证据,不放过房间每个角落。她又翻出个相框,看清照片后一下不动了,人僵在原地,嘴角控制不住地颤抖。
较之章美霖的失态,饶冬青还是一贯的淡然,“有些东西就是个念想,好还是不好,都是没可能的了,你说呢。”
那也是张老照片,是一家三口的合照,年代更久远些。饶冬青扎着两揪牛角辫,七八岁的样子,挺大一个小姑娘了,还要人抱。章美霖站在旁边,替她拿着一只半人高的大彩蝶风筝。
照片右下角记着:春日全家出游,1998年4月26日。
章美霖停止搜找,退到床边坐下,这场来势汹汹的闹剧终于落幕。
沉默,长久的沉默悄然结成无形的密网笼罩下来。饶冬青起身离开,走去阳台透风。天空灰白,落日孤寂,冬天来了许久,还没走。
天色渐暗,她回到房间清理满地狼藉,把翻乱的衣物一一收归原位。外头忽然响起敲门声,她走出去应门,来人是房东太太,上回没带电表箱钥匙,今天特地又跑来一趟。
抄完电表,房东太太又叮嘱一遍,“水费、电费每月按时缴清楚,不好拖的啊。”饶冬青点头应下,“当然。”
房东太太交代完事正要走,一直待在屋里的章美霖走出来,她又换上那副优雅端庄到无懈可击的面庞,热络地跟房东太太打招呼。几句闲话过后,章美霖留了房东太太的电话,跟她挥手道别。<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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