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云拍了下他的肩膀,却忽然说:“看她的情况倒是有些像双重人格啊,毕竟脑部一切正常,怎么会失忆呢,你要不要安排个心理专家给她看看……”
入了夜,住院部更加安静了。
窗外月色清冷。
浔音混乱了许久的情绪,在长时间的调养下,终于慢慢安定下来,但却依旧不能接受自己失忆的现实。她明明记得一切,记得在美国的工作,记得那些朋友,记得她还在和同事吃饭,可是为什么突然回了国,又弄得一身伤地躺在医院?回国的这一个月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自己会没有一点印象呢?只要一试图去回想,她就会觉得头痛欲裂。
浔音烦躁地皱起眉头,默默地在心里骂了句脏话。难道真的是间歇性失忆?毕竟这样的情况不是第一次了,在美国的时候她也常常记不清一些事,有时候醒来都不知道自己之前做了什么,这曾让她的生活很混乱……
有风从半开的窗户里灌进来,谢宜修站在窗边,双手交叠背在身后,微风轻轻地拂起他半长的发丝,冷月下他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寂。
原来刚才并没有认错人,真的是那个讨人厌的谢宜修啊。抬起头,浔音好奇地看着他,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和记忆里的那个少年真的不太一样了,少了倨傲,多了沉静。她的脑子里对于这一个月记忆完全是空白的,他们说的那些关于这段时间的事情,于她而言太过陌生和不可思议了。她无法想象和谢宜修和平相处的样子,更无法想象被一个变态杀人狂劫持的场景。
“喂,那个……谢宜修。”
那个身影动了下,缓缓转身走过来,“怎么了?不舒服?”
浔音忽然睁大了眼睛,然后没心没肺地笑开了,“谢宜修,你怎么变得这么温柔了,好不习惯啊,以前你不是最爱和我作对了吗?”
谢宜修脸上表情很淡,一双眼睛沉沉地盯着她,“那时候到底是谁受不了我不理你,然后大吵大闹的?”
“喂!你少胡说!”说到童年糗事,浔音有些恼羞成怒,狠狠地推了谢宜修一下,“我不要跟你说话了。”
她力气小,谢宜修还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神色没什么变化,语气里倒是带了点无奈,“好了,很晚了,快点睡吧。”
他这么不温不火的反应,浔音也觉得没趣,只是拉了被子躺下来,“那你不许走啊,我一个人害怕。”
谢宜修顺势在椅子上坐下来,轻轻替她掖好被角,“恩,睡吧。”只是在她闭上眼睛之后,他的神色渐渐冷下来,眼睛里有很多令人看不懂的情绪。
这一觉浔音睡得并不安稳,身上总是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走进了巨大冰窖一样寒意刺骨,一会儿又像是着火一般浑身都是灼烧感。睡到半夜,她做起了梦,梦见自己走在一条寂静的小路上,然后突然一脚踩空,就这么直直地掉了下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终于惊醒过来。
外面的夜色深得可怕,原本睡在椅子上的谢宜修不见了踪影。
她嗓子渴的快要冒烟了,于是挣扎着坐起来,喊了几声,周围异常的静,等了几秒也没听见谢宜修的回应。
“死哪里去了。”她一边抱怨着,一边火急火燎地拿起热水壶倒水。
杯子刚要放到嘴边,里面透明的水却突然变成了鲜血,红得刺眼。
“啊!”浔音下意识地惊声尖叫,杯子脱手而出,红色的血液倒在地上,缓缓地向着四周蔓延,顿时,地上的鲜血越来越多……
她“噌”地一声从床上跳下来,跑向门口大声叫着,她来不及穿鞋,赤着脚在地板上跑动,血浆那种粘稠温热的触感让她胃里剧烈翻滚。
走廊里悄无声息,整个楼层里都是黑漆漆的,只有走廊上的灯还亮着。长长的走廊一眼看不到底,尽头深处黑雾缭绕,像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蔓延的血迹到门口就停止了,她松了一口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然而不过几秒她就发现了不对劲。
太静了,整个世界都好像是一部默剧,空荡荡的周围,只能听见她的喘息声。
每一次的呼吸声都像是鼓点一般打在她心上,她颤抖着放缓呼吸,放缓,再放缓……可是那声音却一声比一声更急促,一声比一声更近。
有人在她身后!
浔音吓得快要哭出来,可她不敢回头,怕一回头就会看见什么可怕的东西。
那个声音更近了,她感觉到脖子上有冰凉的触感,像是舌头一样软腻滑软。
然后她听见了来自地狱一般冰冷空荡的嗓音:“这只是开始。”
“啊!不要缠着我!”浔音终于还是惊恐的失声尖叫,快速的在走廊里奔跑。
“哒,哒,哒……”寂静的走廊里脚步声格外清晰。
不!不是她的脚步声!
她的脑子乱成一团,开始发疯地狂奔,可是这条走廊却是格外的长,任她怎么跑都跑不到头。她停下来开始拍打每间病房的门,“开门,快开门!救救我!”
走廊尽头黑雾缭绕,所有的房门都关得紧紧地,里面没有一丝一毫的动静。
那脚步声还在“哒哒”作响,在这静得诡异的空间里回荡,分辨不出是从哪里传来的。
冷汗已经湿透了衣服,眼泪止不住地滑下来,她绝望地捂住耳朵,又开始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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