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你为何要这样折磨我聂风?为何要这样折磨所有对我聂风好的人?”
“你为何偏偏在我爹聂人王觉悟前非的时候,你要他老人家死于凌云窟?要我聂风无法侍他终老?让被娘亲如废物一般遗弃的他晚年得到少许安慰?”
“你为何偏偏要夺去梦?为何偏偏要夺去我一生中的挚爱?”
“你如今为何还要夺去剑舞?一个一生被囚禁、从没得过半点温暖的剑舞?”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天不从人愿?为什么所有对我聂风好的人,你都不会放过,你还要带走我身边什么人,你才开心?死心?”
“天……”
聂风一反常态地向天怒叫,那种压抑多年的沉郁与愤怒,教在场所有天下门众震惊,没料到素来温文、看来毫不斤斤计较的聂风,私底下竟有如期沉重的痛苦!孔慈更是惊骇不已,一来是因为见聂风怒叫若此,她怕他会抵受不住自己的痛苦而疯了,二来,是因为她听见聂风其中一句无心快语,他,原来心中一直有一个执爱,唤作——梦……
步惊云则是整个三分教场上最冷静的一个,痛苦,悲伤、不甘、不仇、不平,他已尝得太多,也太有经验应付,他只是在私下奇怪,到底剑舞的真正身份是谁?为何她的死能令聂风如斯痛苦?然而步惊云很快便知道黑衣的剑舞到底是何方神圣了,就在聂风暴声问天之后,不远处也有一个人在暴喝:
喝声响如龙吟,仿佛天地亦给其喝声一震,在场所有人等,包括冷静的步惊云,,乙头亦是随着天地一震,可知暴叫者的功力如何深厚?也可知暴叫者如何着急?对!他是龙!一条在江湖翻滚多年、经历无数大小激战、依然屹立不倒的蚊龙!而这条身经百战的绞龙,此刻已如同翻江倒海一般,直向抱着幽若的聂风扑去!是他!是他!他正是江湖第一绞龙一雄霸!他终于也为了自己的女儿……
来了!不单雄霸,还有秦霜与丈丑丑,亦紧跟其身后而来。
帮主骤至,场中所有人无不紧张起来,惟更令人紧张的是适才雄霸那句“还我幽若”
的话,一众门下当场面面相觑。
幽若?原来黑衣的剑舞便是雄霸向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掌上明珠幽若?孔慈步惊云,甚至一直不明所以地紧跟着雄霸的秦霜及文丑丑,心头尽皆冒一阵不祥感觉,血肉至亲的女儿为了聂风惨死,这个在江湖中呼风唤雨的雄霸,将会如何?他的怒,龙的怒,会否把整个三分教场焚毁!没有!所有大家正在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当雄霸扑至聂风身前五尺之位时,陡地站定,他威严无比的脸上仍是木无半点悲愤的表情,他只是冷冷盯着聂风,伸出右掌,沉声道;“风儿,幽若已经死了……”
“把!”……“她!”……“还!”“给!”“我!”
他所吐出的每一个字是那样的冷硬,硬得像冰,仿佛不带半点感情,雄霸真的已对许逆他旨意的女儿不存半点感情?还是,为了不能在一众门下面前有失威信,他唯有把自己的心深深隐藏?聂风闻言,呆呆的抬首看着雄霸,看着他精光充沛,却不含半点悲伤的双目.沉痛的问;“你亲生女儿死了,你居然可以……不流半滴眼泪”雄霸依旧冷酷无情的答:
“男儿有泪不轻弹!这里是三分教场,是一个用来练兵的地方,并非用来练习流泪,只要是站在教场之上,便绝不该流泪!”
“但,她是你唯一的……骨肉至亲,难道……你对她没有……半点感情?”
“情?”雄霸冷笑:
“哼!问世间情为何物?倒不如众人皆醉我独醒,待老夫操控众生,再笑看江湖群雄,怎样膝为我玩物?”
好可怕的豪气!雄霸,在女儿死后仍能说出这番话,不愧是一代枭雄!他又继续自以为公正严明的说下去:
“风儿!我不知你与我女儿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她本已应承老夫,今夜一定会回去湖心小筑,却斗胆食言,她如今无论为了什么而殆,都是罪有应得!风儿,你与她的缘分已尽,快把她给我!”
雄霸真的不为幽若之死而感到伤痛?未必!否则又怎会声嚷着要夺回幽若尸首?然而聂风气的伤痛似乎比他深,他竟然直言不讳道:
“不!我绝不会把幽若交给你,为了你自己的霸业,你只懂得把她像一支宠物囚禁,从来也没关心她在想些什么,即使她……死了,我相信她这只笼中鸟,也绝不想——”
“回到你的身边!”
聂风无畏一切直斥其非,雄霸闻言脸色陡变!聂风这句话语气相当重,一直在旁观的秦霜眼见师父的脸愈来愈是铁青,暗暗替聂风担心,不由分说,在雄霸未有回应前,抢先劝聂风道:
“风……师弟,你这样做又何苦?幽若毕竟是师父亲生女儿,师父要回她的遗体也份属应该,风师弟,别要令师父难于下台……”
秦霜一番好意,惟聂风仍是坚持已见,紧紧的瞪着雄霸,斩钉截铁的道:
我早说过,幽若绝不会愿意回到他的身边,苦他真的要我有违她的心愿,把她交回给他,除非——”
“杀了我吧!”
他决绝的一句话!此言一出,雄霸更是难以下台了!而就在众人还未及为聂风的决绝担忧时,雄霸一张脸已气得通红,他的怒火已达至前所未有的顶点,霍地眦目吆喝:
“风儿!为师对你的勇气十分憎厌!既然你执迷不悟,好!那我就——…”“成全你!”
喝声未歇,雄霸的右掌已挟着排山倒海的怒火,猛向聂风迎头砸去!这一掌之急之猛,纵使面前是一座数丈高小山,也非要灰飞烟灭不可!更逞论是聂风的人头?雄霸这回痛下杀手,完全是因为聂风反常的倔强令他下不了台!他其实早已因幽若之死,心中异常悲痛,可是为免让门下看见他这个江湖的未来霸主,会为了女儿之死而露出感情破绽。故面上依旧不敢泄露半点风声,口里亦硬,惟在聂风一再坚拒之下,他由丧女之痛变为老羞成怒,他也再顾不得那句什么“一遇风云便化龙”的鬼话,反正如今连他的女儿也一命呜呼了,眼前的聂风既触怒他这条人中蚊龙,便得——死!死!死!良顶!霎时之间,场中所有人,除了步惊云外,皆不免为了帮主的狠下杀手而膛目结舌。
步惊云看来并不感到诧异,且一双眼睛更散发一般极具信心的光芒,他似乎对聂风极具信心,他认为以聂风比声音还要快的轻功,未必不能避过雄霸此快绝的一掌,但……
他错了!而且大错特错!步惊云赫见聂风的身未动,腿未动,脸上却仅是泛起一丝绝望的苦笑,一丝万念俱灰的苦笑……
不妙!步惊云遂地眉头一皱,聂风原来并不打算……闪避?他想……寻死?步惊云翟地记起聂风适才悲枪问天的话,他既认为自己一直连累了所有对他好的人,一时心灰意冷之下,寻死并非全无可能,否则天性温顺的他,对雄霸的态度也不会如此倔绝,他是故意的!他是刻意要死在幽若之父手上,以还幽若一段情!—条命!“蠢材!”饶是冷如死神的步惊云,心中也不由暗骂聂风一句。
他自己曾遭逢灭门惨变,失去了最敬爱的继父霍步天,他曾那样悲痛欲绝,那样欲哭无泪,还不是苟全残命于乱世,活至今天?“聂风!我偏不让你死!”
步惊云不知为何,猝地出手!但见他斗蓬一幌,身形已如奔雷抢前,双掌齐翻,死神,决为聂挡此转天一击!可是,雄霸这毫不留情的一掌已劈至聂风眼前两尺,步惊云,可曾与聂风一样,具备比声音更快的速度?及时挡此排山倒海的一掌?以他目前功力,又能否挡雄霸一掌?聂风的生死就在此弹指这间,步惊云在自己身形急速上前的同时,犹可听见孔慈的高声惊呼:
“风少爷!云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