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然而,师父始终是师父,始终并非可与他“平起平坐”的——朋友!“朋……友?”
“原来,我这个皮脾气古怪的和尚,也可以……成为别人的……朋友?”
不虚一直定定的看着地上“朋友”这两个字,仿佛看得痴了。
他亦逐渐明白,其师僧皇派他前来一见英名,除了将来能令他“悟”之外,也因为,他师父僧皇亦希望他这个无依无靠的好徒儿,一生之中能有一个与他生死与共的——好朋友!无论是入世的凡夫,抑是出尘的高僧,都不能没有朋友……
这就是僧皇对不虚的一番苦心。
可惜,僧皇已经圆寂。
剑在黯然。
黯然的并不是属于应雄的英雄剑,而是属于英名的那柄英雄剑!马车仍在沿途进发,应雄早已同时雇了一个车夫,所以并没亲自在前驭马;他也与英名、小瑜一起坐在马车厢内,静静的看着放在车厢地上的两柄英雄剑出神。
他这才发觉,原来剑道一直流传的一个说法——人剑互通,确是真有其事!瞧此刻两柄英雄剑,一柄剑光异常焕发,一柄已黯然无光,恍如代表着两剑主人的命运……
一个虽已牺牲了九成半的功力,但假以时日苦练,功力必会全复,且加上悟自英雄剑内的莫名剑诀,功力、剑艺亦会与时暴增,前途无可限量!一个却已武功尽废,即使已悟得了英雄剑内的莫名剑诀,即使能以莫名剑诀尽悉世上所有剑法又如何?一个气力连女人也不如的人,前途必与那柄黯然的英雄剑无异!但,这又有甚么办法呢?任应雄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可以令英名回复武功的方法!正沉思间,蓦听本已困着的英名,忽尔半张睡眼道:“大哥,我知道,你又在想些甚么。”
应雄故意漫不经心的答:“哦?你似乎快要练成佛家的‘他心通’了?怎么每一样事都说你知道?”
英名看着他,道:“我知道,你一定又在想,如何可令我恢复武功。”
此言一出,就连本已快倦的在车厢内困着的小瑜,亦不禁精神一抖,问:“应雄表哥,事情既已发生了,你又何苦再想?即使再想千遍百遍,也还是无补于事。”
应雄苦涩一笑,直认不讳:“不错!我一直都在想,到底如何能恢复你的武功!我慕应雄就是对上天有这点不服!像英名你这样的人,为何偏会沦为平凡人?像剑慧、破军、甚至剑圣那些只为剑而不顾一切的人,却有可以如斯纵横江湖?天道何以如此不公?”
英名有气无力的笑:“也许,这就是命!尽管我如何躲,也躲不了。”
“不!”应雄犹是坚持:“我就偏不信命!我偏不信人会给命运播弄!我偏不信命运不能握在人自己的手中!”
英名见他说得激动,不由伸手一搭他的肩膊,劝道:“大哥,我知你真的为了我好,正如小瑜所说,此事已无法补救,你再想下去,只会有碍身子!其实,你适才对不虚说,做一个普通人有甚么不好?这句话也是我的真心话!真的!我也渴望能平平凡凡的活下去,或许,我的亲生娘亲,也会希望我能平平安安的活下来,即使我活得平凡,亦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是吗?这真的是英名的衷心话?应雄定定的回望他,一脸惋惜之情,隔了良九良久,他终于深深的叹了口气:“我,明白。”
“既然宁愿活得平凡,是二弟你自己的意思,我也无话可说。”
“只是,大哥向你保证,终此一生,我都会照顾你!”
“我,一定不会有负我娘临终所托!”
是的!一个人若能无风无浪、平平庸庸的度过此生,也未尝不是一种福气……
更何况,能够得到应雄这种一诺千金的人,矢言会一生看顾他,人生至此,又夫复何求?只是,这当中还有一些令人感到不妥的地方。
例如,假如有一日,应雄比英名早死……
假如又有一日,应雄不在……
然而无论如何,应雄既矢言会一生照顾英名,他便真的坐言起行。
就像一日之后,当他们三人终于回到慕府的时候……
回到慕府之时,已是当日黄昏。
饶是慕龙如何杂务缠身,他竟然已与一众家丁守在慕府门外,此刻乍见应雄回来,不禁喜形于色,脸上焦灼之情一扫而空,可见爱子情切。
然儿,当他瞥见马车骧内的英名,胸腹之位里满白布,似受重伤,当下已异常尖酸的道:“哼!应雄、小瑜往念妻崖绝不需一日一夜,他俩却居然失踪了一日一夜,害得我以为他俩遇上不测,派人四出寻找他俩下落,却原来,他俩仍安然无恙,只是你这贱骨头遇上不测,才延误了他俩回家的行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