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芝不知道自己会的这些能不能帮她在这个叫做扶风县的地方谋生,但她此刻别无选择。
她先是找去了一个绣坊。
李青芝虽不是什么刺绣大师,但基本女儿家会的她都会,甚至还被父王夸奖过。
然千辛万苦到了绣坊,得知人家还要验看户籍,李青芝支支吾吾地跑了。
她如今哪里有户籍,甚至可以称得上流民,哪里有身份。
绣娘的路子被斩断了。
李青芝不死心,又去了茶坊。
茶坊主人是个清瘦儒雅的中年男子,性子瞧着温和,就算对着如今一身寒酸可怜的李青芝也是客气有礼。
为了证明自己是有价值的,李青芝在茶坊主人面前亲自点了一套茶,从碾茶到击拂再到最后的茶百戏,李青芝皆完成得行云流水,姿态高雅美不胜收。
若不是瞧着眼前的小娘子身着粗布衣衫,许掌柜都要以为这小娘子是个高门仕女了。
眸色赞赏地看着黑盏中纯白无暇的茶汤,心底还是忍不住惊疑。
点茶是一等富贵闲事,出身贫寒的百姓整日都忙着为生计奔波,哪里会有学点茶的空闲,甚至这小娘子的技艺还如此精妙。
莫非是家道中落的富家小娘子?
将目光从那身粗布麻衣移到小娘子那张瞧着细嫩娇贵的小脸上,许掌柜愈发觉得自己的猜测有道理。
“小娘子点茶手法确实精湛,在下这里确实缺一个人,不过……”
李青芝听他这般说,心中立即雀跃了起来,一双水盈盈的眼眸都比先前亮了几分。
然话锋一转,李青芝忙问道:“不过什么?”
许掌柜放下茶盏,温声道:“须得让小娘子知道,我这工钱是一日一百文,且不会提供食宿。”
像是被泼了一盆凉水,李青芝心里凉透了。
她本就是无家可归和缺衣少食才这般谋生,如果茶坊皆是这般,那她又该如何是好。
“敢问掌柜,茶坊是否皆是这个规矩?”
李青芝想着不若搞清楚了,也省得她去别的茶坊白费力气。
许掌柜又是带着诧异看了眼前的小娘子一眼,心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茶坊酒肆一律不给食宿,这分明就是百姓间人人所知,为何这小娘子还要多余问上一句,竟如此懵懂?
李青芝脸色灰败了下来,福了福身,道了一句打扰便离开了茶坊。
许掌柜看着那小娘子落寞悲伤的背影,竟一瞬有些怜惜,但想想不过是陌生人,他也不是什么圣人。
在茶坊的活计泡汤了,李青芝神色恹恹地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
她甚至不知这条街道叫什么,也不知自己该往哪里走。
忽地,一阵清脆悠扬的乐曲声传来,李青芝心下又是一动,循声望过去。
是个三层高的酒楼,朱漆飞檐,酒旗飞扬,龙飞凤舞地写着樊玉楼三字。
虽比起她们魏地的酒楼差多了,但放在这个小县城,却是头一份的奢华了。
从敞开的酒楼正门,李青芝看见了里面浓妆艳抹,正弹奏着琵琶的娘子。
素手拨弄着琴弦,口中唱着让男子心猿意马的靡靡之音,甚至还有些面色猥琐的男子用着比他面容更惹人厌的声音去调戏那琵琶女……
李青芝退缩了。
生在王侯之家,就算资质再平庸,少不得学些装点门面的东西。
李青芝擅奏月琴,也会一些箜篌,在家时时常会和兄弟姊妹们一块奏乐玩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