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外面的动静,许执微微抬起隔离了外界的珠帘,串成串的珠子相撞,铃铃作响。
他穿着大红的喜服,高高竖起的衣领将他衬托得更加挺拔,连日来微微苍白的脸也被略施粉黛遮盖住。
朝阳初起,便有人进来道贺,然后就是有人来提醒他,该去迎花轿了。
许执的院子离村里太远,便租用了村上的小院儿,他从院子里出来,便是大街。李大牛家便在大街的尽头。
他骑着高头大马,走在人群的最前头,玉树临风。
人生三大喜事,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他许执今日便是其中一喜,从高头大马往下看,人们自发的在街道两边站成两排,一直排到街道的远处去。
一群穿着喜庆的红衣的孩童在大人之间穿来穿去,大声嚷嚷着,“新郎官来啦!新郎官来啦!”
到了街尾,便是李大牛家。
他家是村里少有的四合的小院儿,许执刚刚绕过街角,这边眼尖的便看到他了,赶忙敲锣打鼓,吹着喇叭震天的响。
见许执过来了,李大牛夫妇赶忙拉过他,往他手里塞了两个红包,然后两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许执会意,拱手道:“多谢世叔,婶子。”
李大嫂满意得笑不拢嘴,拉着许执走到轿子边,“婶婶知晓你不喜欢这些繁缛礼节,所以便省了,今儿个你大喜,自然得按照你的喜好来,喏,我这侄女儿可就在里头了。今后你可要好生照顾着,如若不然,婶婶可就要找你麻烦了。”
许执拱手,“许执谨记。”
这便是接手了。
回去的路上后面跟着长长的队伍,敲锣打鼓放鞭炮,声音简直要冲天而去。
这气氛一直闹腾了一天,人群散了又聚集,直至戊时,天色渐暗,才又朝许执租用的院子涌去。
吉时快到了。
这院子从院门口到大堂内都铺着长长的红毯子,毯子两边站满了前来祝贺的人们,闹哄哄的一片。
新娘被两个丫头扶着过来,踩着莲莲碎步,大红的喜服,头顶上盖着一块大红的盖头。
那两个丫头把李鸢儿扶过来,冲许执甜甜的笑道:“姑爷。”
许执轻笑,从怀里掏出两个红包来,递给她们。得了红包,两个小姑娘笑红了脸,羞羞的跑走了。
李鸢儿抬起一只手,许执自然而然的拉住,往高堂走去。
许执目光沉着面不改色,牵着李鸢儿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旁边的人们纷纷的赞扬着,吵闹着。许执却突然觉得那一室的繁华渐渐变得空旷,嘈杂消失化为安静。
锣鼓和喇叭还在响,外头的鞭炮声在应和,满眼的都是刺目的红色,许执突然回头,沉默的往后面扫视了一眼。
身后皆是满面欢喜的人们。
许执深吸一口气,闭上眼,收回视线回过头来,再次看向高堂,那上面贴着一张红纸,烫着硕大的喜字。
道的不知是谁人的喜。
吉时已到。
礼赞人红光满面的从人群中挤出来,向新人道了喜,又收了高堂上两人的红包,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忙道,“吉时已到,行礼了行礼了。”
说完之后站得笔直,气沉丹田,高声喊道:“一拜天地——!”
许执拉着李鸢儿的手,缓缓的跪下去。膝盖撞上柔软的毯子的声音回荡在脑海,瞬间天崩地裂。
有些事不能想得太满,他许执太过自负,把一切看做理所当然,这一次的下注,他注定满盘皆输。
赌不起。
爱与不爱,喜欢与不喜欢,不过是口头一句话,可是他不信,不信自己竟这么简单的就爱上了,对着一张死人皮美人画。
可世间错综复杂的爱恨情仇哪里又说的清。
爱了,便是满盘皆输,到头来不过是梦幻空华,浮梦一场。
许执自嘲的笑笑,拉着李鸢儿准备站起来,眼前却突兀的出现一双裸露的脚。
这双脚不如女子般秀气,却也不同于男子的粗犷,介于两者之间,被红色的毯子衬托得异常柔美。同样裸露的小腿笔直纤细,光滑的皮肤上泛着上等陶瓷一般柔和的光。
周围一片鸦雀无声。
这个人生得太过艳丽,吊稍的桃花眼似娇带嗔,一颦一笑间,动人心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