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中偏东的寝室内,广德帝暗哑低沉的咳嗽声,持续不断的在殿内回荡着。
好容易止住了咳嗽,他勉力支撑着硕大的眼袋,死死盯着绢帕上被宫女慌张掩去的血红,直到那绢帕被宫女放进托盘内,由小太监捧出殿外,他这才缓缓闭上了双目。
“皇兄、皇兄!”
就在这时,一阵惊喜交加的呼唤,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撞入殿内,只见忠顺王三步并作两步抢到床前,想要捧住广德帝的手,却似乎又怕弄疼了他,最后只是动情的呼唤道:“皇兄,你可算是醒了!”
广德帝又缓缓睁开了眼睛,认真的打量了忠顺王半晌,这才嘶声道:“原来是四弟你啊。”
“正是臣弟!”
忠顺王被他盯的有些发毛,不着痕迹的退了半步,笑道:“皇兄您听闻太子噩耗之后,一连九日昏迷不醒,可把臣弟给急坏了。”
“是么。”
广德帝勉力笑了笑,却突然莫名其妙的问:“还有谁?”
“还有谁?”
忠顺王微微一愣,下意识往门外看了看,狐疑道:“除了臣弟之外,再无旁人了啊。”
“凭你怕还不够。”
广德帝望向窗外,仿似能穿透重重阻隔一般,幽幽的道:“应该还有那两个老而不死的吧?”
忠顺王愣怔了一下,脸上的狐疑却渐渐散了,原本有些卑微的身子,也不知不觉的挺了起来,居高临下的和广德帝对峙着。
好半晌,他抬手轻轻一挥,屋内的太监宫女就全都默然退了出去。
“皇兄。”
忠顺王晒然笑道:“你是什么时候发觉的?”
“若是你醒过来,身边伺候的都是陌生人,也一样会察觉不对。”广德帝说着,幽幽一叹:“再加上头一个赶过来的人是你,朕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只是……”
广德帝半睁的双目中射出些浑浊的寒芒:“你从未参赞过政务军机,即便有那老货相助,能够暂时隔绝内外,可一旦消息泄露,就不怕与朕这行将就木之人玉石俱焚么?”
顿了顿,又补充道:“莫忘了,三营一卫的主副将官,不是曾在太上皇时获罪,就是曾参与过镇国公【太后娘家】一案,是绝无可能接受那老货卷土重来的!”
“届时若有人起兵勤王,你以为靠太上皇身边那些虾兵蟹将,就能够抵挡得住吗?”
“哈哈哈……”
忠顺王忽的大笑起来,摇头晃脑得意至极:“这就要多谢皇兄了,若不是你急着置王子腾于死地,臣弟怕还真未必有破局的法子!”
“王子腾?”
广德帝皱起眉头,口中喃喃念叨着:“王子腾、王子腾、和王子腾有关?”
忽的他睁大了眼睛,脱口道:“渤海水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