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霖被他折腾的太脆弱了,他怕自己的爱意也成为负担。
纪渊没有跑很远,就在院门口压着嗓子哭,他还是舍不得在最后一晚离开谢霖,就算见不到面,守个灯火也是好的。
屋内,谢霖因着之前目盲,耳力倒是练得很好,他听出男人并未走远,甚至仿佛还在哭泣,垂下眼来,轻声叹气。
德顺在屋外看了看狼狈的皇帝,做了个生平最违背规矩的决定,转身迈进屋内,看着榻上垂眼的主,小声劝道:“谢大人,恕老奴多嘴一句,自皇上登基后奴才一直跟在身边,陛下于感情上蠢是蠢了点,可情意那是十足十顶顶真的啊。”
“我知道,”谢霖讲话有些无奈,“我也不是要跟他分……”
他话没说完,犹豫半刻,从榻上下来,披了一件披风。
早春风冷,尤其夜间。
门口蹲着哽咽的男人忽然觉得身后有人,接着便有披风下摆为他遮住门洞吹来的风。
“我的意思是,既然是我先来寻你,纠缠你,或许便不算你违背誓言。”
【作者有话说】
“像个男人一个”
小纪,咱是个男人行吗
第127章自省
谢霖带着纪渊回屋,男人像是有些失神,只木讷地捏他一角衣袖,让站便站,让坐便坐,自听完谢霖辩白后便丢了三分魂魄。他让纪渊安坐在位,看人面庞被冻得通红,想起身给他倒杯热茶来,却衣袖一紧,被纪渊拉住了。
“你刚刚说什么?”
谢霖只好将话语复述一遍,纪渊这才松手,可热茶刚端来,人又只捏着他执杯的手,手劲之大连茶水几乎要溅出来。
“那是什么意思?”
谢霖又耐心解释一番,才叫茶杯挣脱出来,纪渊乖乖地一饮而尽,可不知是热茶蒸汽氤氲,一口下去,居然又泫然若泣,这下可把谢霖搞得有些局促,手忙脚乱地放好茶杯,想寻帕子给人擦泪,却无从下手。
眼泪断了线地落下,纪渊却一声不吭,他轻推人肩膀,却听到男人小声呜咽。
“你怎么这么好啊……”
谢霖失笑,将人揽进怀里。
这一晚纪渊心情大起大伏,哭了一会就累了,谢霖本来都做好了人要留宿的准备,可临到了,纪渊却先叫他上床,自己守在床边,看人合上眼睛后便离开了。
屋门轻轻合上,房中寂静无声,两人纠缠多年刚刚和好,谢霖本以为多少会发生什么,可纪渊最多也只是克制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被面下的手紧紧攥拳,可那吻只叫人痒到心理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
处置了周家,南林的赈灾便顺利起来,非但帮着百姓修理重建,更派了新人整修堤坝,不过半月有余,南林城般又恢复了生机。
谢霖正帮着煎药,他也算久病成医,能帮着做些简单活计,只是另一件事压在他心头:自从他对纪渊表明心意之后,两人的相处却变得十分奇怪。
虽说他们之前的关系状态已经算是十分病态,可那是总有恩怨纷扰,有因有果,可现在两人说是和好,可相处上却有些生疏,念及此,谢霖轻轻叹了口气。
生疏,他万万没想到这样的词会横亘在他和纪渊之间,这份陌生感并非因为对彼此的不熟,反而因为太过熟悉,很多地方谢霖都能敏锐地感受到——纪渊在和他保持距离,不说别的,单说每晚男人不会留宿这件事,之前还在宫里的时候,纪渊找着机会便要黏在自己身边,晚间尤其,睡觉姿势更是皮贴着皮,肉贴着肉,可现在纪渊虽然还会跟在身边,夜里也会一直陪到很晚,可不论怎样,都是先看着谢霖躺下了,他再离开。
刚在一起的时候,每到晚间,谢霖都会有些紧张,可接连几晚后,他稍稍有些不满,甚至某天夜里两人聊到很晚,他隐晦地表达了挽留,可纪渊仍装作听不懂的样子离开了。
因为没有同宿,自然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的可能,偶尔氛围暧昧起来,纪渊也是浅尝辄止,不会逾矩一步,比之前两人交恶时还要规矩,如此反复几次,谢霖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心猿意马,于是也不愿再亲近,这下好了,纪渊更是恪守本分,每天最多就是拉拉小手,再说些体己话,之后再无其它。
谢霖这边发愁,想着想着便走了神。
“先生,这药过火了!”
忽然,身后传来人声,谢霖醒悟,转身看到一弱冠青年,雪青弹墨长袍,长眉如柳,笑意温和,凑上前来,替谢霖将药罐提起,放置一旁。
“山乾……”
陡然见到故人,谢霖有些愣怔,他没想到李屹也在,两人许久未见,骤然重逢,谢霖只觉如梦似幻。
“前些天便想来拜见先生,可皇上说您尚在病中,不宜见客,后来又差学生负责溯江堤坝修筑一事,便来迟了。”
话语之间,仍守师徒之仪,谢霖苦笑,却也没有纠正。
李屹最担心的便是谢霖身体,上上下下看了一圈,又仔仔细细地问了个清楚,谢霖一一作答。两人都默契地没有提起当年朝堂参本一事,李屹只是问了他现在住在哪里,今后是什么打算。
“等南林赈灾结束了,我就回沪州去,至于之后的事情,之后再说。”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铛”的一声,两人扭头,正看到纪渊站在门口,不知道偷听了多久,手中锦盒掉在地上,见被人发现,他慌张拾起,想找个理由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