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面跪着阿莱,比起疯狗一样的孙正,她堪称冷静,只在孙正骂的喘气的时候,怒回一句,“王八蛋!”
她好像只会这一句骂人的话。
人群给赫连嘉让出了一条道,赵将军见到赫连嘉,愣了一下。
“微臣给太子殿下……”他下意识要行礼,却又反应过来,太子已经被圣上一怒之下废为庶人,于是又生生收了回去,只拱了拱手。
赫连嘉并不在意,他此时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地上的两人给吸引了。
给他送膳的丫头着实狼狈的可以,头发散了,衣服乱了,额头上一块好大的乌青。她还怒瞪着孙正,没发现赫连嘉的到来。
另一头孙正似乎比她更惨一些,流着鼻血,咧着一口血牙,脸色发青,跪姿略怪异。
“怎么回事?”赫连嘉道。
他声音不高,语气也平缓,可不知怎的,全场都安静了下来。
阿莱这时才发现了他的到来,脸上的怒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声音都变了:“殿下!”
寒冷的空气里,周围的人都穿着灰扑扑的夹袄,唯有赫连嘉一身淡青色织锦镶毛大氅,肩上洁白的狐毛映衬他的容颜如玉,秀发如瀑,更加翩翩若仙,近似天人。
阿莱突然惊觉了自己的狼狈,连忙低下头,见自己的衣服都七扭八歪的,顿时懊恼不已。
一旁孙正便恶人先告状了:“这丫头狐媚的很,渴汉子的紧了,日日骚扰与我。我都跟她说了我家有未婚妻,她还不依不饶,今日更是直接引我进林子,要成就好事,我道不行,便气急败坏骂我死全家。我一个男的,不跟她计较,这贱人便蹬鼻子上脸,还动起手来了!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跟女人动手,便只能任她打,没想到她打完还没解气,硬说我欺辱了她!苍天可鉴,我可没动她清白!”
他说完了,还做出一副贞洁烈男的样子,围观者里更是有他的同伴,纷纷为他帮腔。
“我作证,那小娘子天天往咱们跟前过,每次都要跟拉扯孙正一番。”
“对,我还看见她特意去那边没人的林子里堵孙正呢!”
怎么还有这样颠倒黑白的!
“你们胡说!”阿莱生气极了,一双猫儿眼简直就要瞪成竖的,“明明是这个人一直欺负我,你们都看见了,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看见什么了?”孙正咧了咧嘴,“看见我亲你还是抱你了?你说我欺负你,那倒是脱裤子验一验你还是不是黄花大闺女啊?”
围观的都是大老爷们,平时军营里听粗口黄色笑话听惯了,闻言都笑了起来。
阿莱再怎么说也是一个未嫁的小姑娘,被这样当着众人面调戏,不由得脸色苍白。
赫连嘉一字不落地听完了那些污言秽语,脸上神色诡异的平静。一旁的王许见了,心里一突。
殿下这是,已经快忍到极限了啊。
赫连嘉有洁癖这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他从小便爱洁,各种意义上的。
他呆的地方,所有物事都一尘不染是最低程度的要求,除此之外他还见不得丑陋之人,庸俗之人,道德败坏之人。
他这种对人对事的要求都堪称龟毛的脾性,王许在东宫的时候已经很好的领教过了。
王许看一眼还在叫嚣的孙正,碍了殿下的眼,脏了殿下的耳,这人蹦跶不了多久了。
此刻,赫连嘉转头问赵将军:
“此事,将军打算如何处理?”
赵将军觉得棘手。
这些洛京士兵现在虽然是他带着,可追根究底,洛京近郊大营是赫连嘉建立的。就在半年前,兵部还掌握在太子殿下手里呢,这些兵要说起来,都是他自己招募训练的。
而另一头,阿莱是被拨来侍候赫连嘉的宫人。
说到底这件事,并不在于哪边有理,哪边是真的,而取决于赫连嘉心中的天平。
虽然曾经炙手可热的太子殿下如今已被废为庶人,但看过他曾经所作所为的赵将军觉得,这位殿下,迟早会回来的。
他可不想在此时得罪赫连嘉。
于是赵将军沉吟一会儿,便道:“这事只发生在此二人之间,未有见证者,而他二人各执一词,真相如何已不好判断。殿下的宫女毕竟是女流,受不住军棍,交于殿下自行处理,而孙正,便作军法违纪处理,打十军棍,以儆效尤。”
两边都不得罪,赵将军觉得自己已经做的非常公允了,没想到赫连嘉听罢,却冷冷道:“赵将军,你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