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笙揉了揉眉心。
好吧,姑且相信“孟寒舟以前真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个前提。
“那曲成侯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就因为他病了?他妈……我是说他娘亲,也不管的么?”
雨珠摇摇头:“不知道,侯爷好像对大少爷一直不满意,考了上甲嫌他拿不到头名,终于拿上一回头名,又嫌他体弱叫他去练枪法,反正总也没个笑脸,动辄责罚,后来可能是看少爷病了真的不中用了吧,就越发没个耐心了。夫人……夫人就更不热络了,我自打进了府,都没正经见过夫人几回。少爷每次去佛堂请安,都是白着脸回来的。”
林笙有点费解。
和一路大开金手指、处处遇贵人、顶着男主光环顺顺利利冠拜紫宸,一边同皇帝太子称兄道弟,一边广收美人,猛到连逻辑都不讲了的“真世子”相比……孟寒舟的才华或许是显得稍微有那么一些平庸。
但平庸并不该是种罪过。
更何况倘若雨珠说的是真话,那孟寒舟虽不够顶尖,但比下应该是绰绰有余的。
在这种家庭,本就什么都不缺,没有成为一个吃喝嫖赌的纨绔,还能够认真读书,考取上甲,将来遵纪守法做个好官,不给家族父母老师脸上摸黑,还能略微实现一些人生价值,林笙就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曲成侯是不是对他过于严苛了,又或者,其中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
当然,这也就是林笙自己的想法而已,毕竟林笙本身是个比较随性的人,没什么太大的追求,自然无法了解这些达官贵人们的脑回路。
但无论怎么说,也不至于把人逼成个日常咳血三斤的病秧子的地步。
林笙还在云游天外,接着又听雨珠说:“后来有一天,少爷受着寒病去给侯爷请安,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少爷回来的时候脸色非常难看,回来一整天不吃不喝的,转天就高烧起来,烧了小半个月才退……可能是病根没去净,打那起少爷的身子就不好了,性情也慢慢地变得越发孤僻吓人了。”
照这么说,孟寒舟落病的时候,似乎才十四五岁吧,那么小……
林笙又转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虽然现在也不大,一时生出些恻隐之心。
雨珠试探地问:“少夫人,世子的事……是真的吗?”
林笙看了看她,心道比真珠还真,又怕这样说了小丫头肯定会慌张,只好含混其词地说:“我……不知道。”
“少爷以后还能在府里吗?”雨珠犯愁地望着林笙,“少爷只是生病了脾气才不好的。夫人您不知道,以前我在别的院子里被人欺负,还是少爷把我要过来的……唉,虽然少爷可能也不记得这些小事了。”
……这个林笙是真的不知道。
毕竟按照原书,真假世子案发后,孟寒舟没撑几天就该暴毙了。
可林笙没忍住,替他换了药方。如果这回孟寒舟能熬过去,那就暂时死不了,之后的事……谁知道呢。
船到桥头自然直呗。
一只小雀儿啾啾地落在了窗台上,打断了林笙的思绪,他看见鸟儿又想起什么,转头问道:“对了,买药还剩了多少钱?”
雨珠忙去将红木盒拿过来,边跑边能听见里头叮叮当当的一阵声响。
林笙心里咯噔一跳,赶紧探头一瞧,里面果然只剩下了将将能铺满一层底的碎钱。
他一时间有点遭不住:“就,就剩这么点了?”
盒子里那么多大块的雪花银,还有银票,白白亮亮沉甸甸的,就剩这么点了?
小丫头挠了挠鼻尖,脸色有点惭愧:“众生堂的药好是好,就是有点贵。尤其那个麝香,就这么小小一块,这么一点的小小一块,价比黄金……”她食指和拇指捏了个小小的手势。
林笙:“……”
这里的物价这么离谱的吗,这叫有点贵吗,这是抢吧!
林笙抚了抚额,心里有点痛,这点钱怎么够自己离开侯府以后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一瞬间,相比起对孟寒舟的恻隐之心,对他“遗产”的觊觎之情又隐隐地压了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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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去。
孟寒舟躺在榻上,浑浑噩噩间,又梦见了不好的东西。
好像有挑着锁链脚铐、身穿黑白的阴差在后面追,他无头苍蝇似的横冲直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