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朕到院子里走走。”
说着便拉着我的手往外面走,我回头看王公公仍旧跪在地上不敢起身,我本想提醒李世民还没让王公公起身,却不知他是否故意让王公公留下带着我独自出去,也不敢再多言,只能默默的跟着他出去。
“你知道你刚刚的语气和谁很相似吗?”
李世民问道,我仍未平复自己的心情,不敢再开口,李世民笑了,拍拍我的手,似乎让我不用害怕。说来也奇怪,就因为李世民这个浅浅的微笑,我的恐惧一下子不见了。
“像极了无忌,但是是秦王府的无忌,而不是现在的司徒长孙。”
李世民说这话的时候语气竟无比落寞,说道一半突然放开了我的手,站在院子中看着那满园春色。我看着李世民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平凡人,可是他却做着非一般人所能及的事情,他所操心的家事是天下百姓,他所操心的事是国家安稳,他将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奉献出来给这个国家,可回过头,却发现自己居高临下,身边已经没有一个人陪伴在侧。我猜想当年的玄武门之变,他根本没想到结果会是这高处不胜寒的寂寞,更没有想过他会失去那些在秦王府中与他朝夕相伴的知己。
“无忌刚入王府那时还不叫无忌,名辅机,是朕让他叫无忌的,寓意是让他在朕面前百无禁忌,能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朕永远不会怪罪他,可自朕登基以来,无忌却一副明哲保身的样子,就说这次分封制的事情,最先反对的竟然是魏征,而不是无忌。朕就是想试探一下无忌的底线,一直未停止分封诏书的起草,最后朕终于等到了无忌的奏折,可看着奏折,竟然只是联名上书抗封,这其中也只是加上了长孙无忌的名字。”
李世民说到这里,不禁冷哼一声,停顿了一阵才又缓缓说道,
“当年的长孙无忌哪里是这等步步为营?当年他的鸿鹄之志,朕至今仍无法忘怀,那歃血为盟的勇气,那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豪心壮志,似乎已在烟消云外之处了。如今的无忌兵不敢碰,政不敢议,就连分封这般政事,也要让朕的亲生女儿来劝,长乐体弱从不喜政,却据理力争要朕撤回分封的诏子,难道朕会看不出长乐的话是无忌背后教的吗?”
说到这里李世民真的生气了,现在才明白原来他不是在骂长乐,而是在骂躲在长乐身后的长孙大人,当初李世民也许只是向往分封制,也明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想来有长孙大人在,一定会劝阻他,可没想到等来等去都等不到长孙的谏言。
长孙无忌这种行为看似是明白了君臣之礼,人在高位却谨小慎微,深怕触犯天威。可他这种明哲保身的做法,无非是再次提醒了李世民那些在秦王府中和他把酒论天地的朋友,如今已经不再是朋友,而是他的臣子,而他已经一步登天,身边再无他人陪伴。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世民,此刻所有的言语比起他的寂寞而言,都显得太苍白,我只能走过去,牵起李世民的手,身体轻轻的偎依在他身边,希望能给他一丝温暖,李世民惊讶的低头看着我,眼中又是一阵我读不不懂的情绪,我不敢抬头去看他那如火的双眸,只能低下头去看院子里的牡丹花。
现在刚到四月,本来还不是牡丹盛开的季节,但是宫里的牡丹在花匠的精心培育下,总是能在初春时盛开。我记得惠儿曾告诉我,长孙皇后非常喜欢牡丹花,所以这太极宫中才遍地是牡丹花。
“一年春始,总是能看到这牡丹花盛开。”
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也看着牡丹而感慨,他随手取了一朵,握在手里赏玩,
“牡丹高贵丰满,是大唐对于美的象征,你倒有几分像。”
听了李世民的话,我突然联想到了很多事情,我第一次侍寝时,他就说过我像一个人,今天他又说我说话的语气像极了长孙大人,现在突然又提起牡丹,所有的事情串联在一起,竟然让我联想到了长孙皇后,难道李世民对我这么好,我做什么他都忍者我性子来,敢情是当我是长孙皇后的替身了,本来有这个护身符是再好不过的了,可是心里却莫名的急躁起来。
“我不是任何人,更不似那牡丹一般高贵,我就只是我!”
我的话一出口,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我倒是为何如此说,我也弄不明白了,而我到底是童佳还是武媚,连我自己也弄不清楚,又如何去责怪李世民呢?心情烦乱,轻轻放开他的手,往前走了两步。
“比起牡丹你更像是这漫天生长的蔷薇,美丽之中带着一丝神秘,柔弱之中又遍体是刺,深怕别人靠近。”
李世民过了好一阵子才走到我身边对我说道,顺手在我头上插了一朵花,我看着他,回味着他说的话,他落下手时无意的划过的脸颊,那手好似一团火,将我心里的某一处点着了。
一直以来我都是站在傍观者的角度去看着一切的发生,我知道未来的走向,难免将未来看得比较透彻,我一直没有真正的成为武媚,也不想成为旧时的女人,可是日子久了,我却有些某不清楚了,我是李世民的妻子,他完全不需要取悦于我,可自从那次侍寝后,李世民一直对我相近如宾,从未曾有过越礼的举动,碍着他的天威,身边的宫人对我也是尊敬异常,这些事情我怎会不懂,只是我一直不愿去深究罢了。
我望着李世民,他淡淡一笑,牵着我的手往回走,我回头看着那些蔷薇,还没到花季,仅有几个花骨朵孤零零的长在一片绿叶之中。我知道未来如果再看到蔷薇,难免会怀念起李世民今日温柔,想起今日的往事。脑中徘徊着我与他的相处不过是短短的十二年,想到这些一阵伤感突然向我袭来,最终化作泪珠滚滚流下。
第七章 满腹惆怅向谁诉
自那日之后,李世民常常会和我有一句无一句的聊天,我知道在他眼中我不一样了,而他又知不知道他在我眼中也不一样了呢?可越是不一样我就越想着避开,因为我心里还有萧南,我知道我无法全心全意的爱上李世民,更何况我已经知道我与他的未来,就更加不可能投于他的怀抱。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仍旧对我如初,我多想告诉他,你不该对我如此,恐怕我今生也无法将我的爱从萧南身上转移开,你该去爱别人,比如惠儿。
“媚儿,朕带你去遛马。”
李世民人未到声音已经传了进来,我忙跪地迎他,他直接拉我起身就往外走。自从我来了甘露殿他就就不许我出去,所以我进了甘露殿连惠儿都未曾见过,我并不知道李世民为何不许我踏出甘露殿,但既然他下了命令,我也不想见到后宫里的女子,他不让我出去反倒合了我的意。哪成想今天他竟然突发奇想要带我去遛马。
“朕得一宝马,四蹄轻如燕,可一日千里。”
说到马李世民眼底都是笑意,我只觉得好笑,现代的男人爱车,古代的男人爱马,从性能上来讲,马和车的用途倒是一样,看来男人不单单只爱十八少女,恐怕这香车骏马也是亘古不变的爱好。
出了甘露殿,我看见王公公已经备好轿子,骄旁站着一少年,一身白衣,腰佩一柄极长的剑,那剑鞘上镶着一枚银光宝石,远远看去闪闪发光,刺得人睁不开眼睛。走进了我再观察他,不禁有些惊讶,竟是个极美的少年,丹凤眼,杏红唇,高高的鼻梁配上白皙的肤色,就说他是个大姑娘恐怕也没几个人会不相信。
我看李世民,他并没有介绍的意思,我也不好和他打招呼,只能上了软轿,路上忍不住抬起帘子看,那少年就跟着李世民的轿子一步远,无论我看几次,都始终是这个距离。
刚到马场,那少年仍旧距离一步之遥跟在李世民身后,我听说在宫内是不得佩剑的,可这少年却能剑不离身,他难道是李世民的贴身保镖?我太注意这少年,连李世民放慢了脚步都没发觉,直接撞到了李世民的背上,李世民回头看我,脸上有些无奈。
“怎么连路都不看?”
那少年回头看了我一眼,王公公早就在一边极力忍着笑。我也不敢辩解,只是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