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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梦蝶点头说:“我懂,你当然要为着他。他咋没来?”
没声音她又问:“他回来没有?”
“没有。”杨灵说了就转身要走。
夏梦蝶急忙道:“杨灵,我还有话对你说。”
他像没听见,正弯腰要下梯子,她腿脚一下变得有力了,上去扯着他衣袖道:“我有几句话,请你以后转告他。”
杨灵停住脚,她又沉吟起来,然后平静地说:“这样,我给他写封信,明天给你,你明天上午来一趟吧!”
杨灵在第二天午饭后才来。水秀和福秀先来一会,和夏梦蝶在床沿坐着。杨灵解释说上午出工,问:“信呢?”
因为没声音,这才盯了夏梦蝶一眼,见她形象大变。她将长辫盘了起来,画了黑眼圈,而且还粘了假睫毛,亏得她,这用什么做的呀!她还戴了张彝妹子那样的头帕。
水秀和福秀先来一会,一见她的打扮,马上同时都想起了那次在楼上标本室的柜子抽屉里所看见的鸟羽粘贴的人像,都只是愣了一下。水秀说声“梦蝶姐你……”
福秀还将她拍了一下。
姑娘家的心思都是贯通的,对此就什么也没有问。
杨灵此时之诧异较她们更甚,因为他根本不晓得在标本室里发生的事,感到心跳加快,遂不再瞅她。
夏梦蝶已将他的神态看在眼里。她且不回答他,道:“你先坐。”便去对水秀和福秀说话。这杨灵无奈只好坐下了。
夏梦蝶对水秀道:“鹃鹃说供销社下午有车回县城,她已经给师傅说好了,让我搭车走。我这阵要和杨灵说事情,你去对鹃鹃讲,她和子羽不来这里接我了,在公社等。等会我请杨灵提箱子送我,在公社会面吧。”
水秀道声“嗯呢”,便走了。她又对福秀说:“你也是,想送我,就在公社等,好不好?”
福秀不大情愿,因见杨灵脸色难看,误以为是针对她的,只好跟水秀走了。
杨灵因夏梦蝶自作主张对人说要他去送她,火冒三丈,费很大力气才忍了没有插言。想到她马上走了,又想到一个组上这几年,她从未对自己红过脸,反而是自己和柳石给她惹了些事,何必呢。
夏梦蝶这才转过脸来,微有些脸红,对杨灵说:“我说要给他写信,是哄你的,因为你急着走,我想你再来。
“有几句话,我非要同你说了才甘心。本来,我的心已经完全冷了,死了,你们走了之后,这几个月,我根本不去想你们。
“可是昨天你给我送箱子来,我好感动啊!我觉得你的心好,你的心是热的,所以我哭了,我感到我好长时期痴心爱着的……我爱得不冤枉。”
说到这里她胆怯了,停下来打量他。他眼皮一直垂着就像眼珠子落在地板上了一样。
她便深吸了一口气,用很轻柔的、发抖的声音说:“噢,我真正爱的,只是你。因为你长期不理人,还因为我比你大,唉,我为啥比你大嘛!所以感情一直压抑着。后来,后来我才和他……
“哦,我说完了你羞我吧!骂我吧!反正、反正再隔一小时我们就分开了,天各一方,可能一辈子都不会再见了,你再羞再骂我都管不着了。”
杨灵还是坐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似乎夏梦蝶说的这番话,她内心的隐秘,他早已晓得了。
夏梦蝶说完了,觉得轻松了,但脸胀得通红,准备着遭受他冷冰冰的讥讽,或眼看他满脸通红突然离去。因他没有任何反应,反而感到很失望。
又细声说道:“现在运动一个接一个,希望你只钻研科学,今后在报上看到你们科学种田的成绩。我觉得你的性格,千万不要去搞运动,会有危险。”
杨灵因被她这几句话触动了心事,脸上始有了和缓和诧异的表情。遂站起说:“走吧,我要去出工,只送你下楼。”
夏梦蝶忙说:“噢,我求你了,送我到公社嘛,秀秀和福秀已经走了,我一个人自己提着箱子走,全村人看着多不好意思呀!”
“哼,你男人,他咋不来接你?”
夏梦蝶愣一下说:“小李是要来接我的!我写信叫他别来,我怕他来了麻烦更多。”
因杨灵低头不做声,她遂又带着哭腔说:“杨灵,我半途上走了,对不起你们,你原谅我嘛!”
杨灵惊讶地扬起眉毛:“咦,我原谅你?关我啥事?你该给陈哥跪下,打自己的耳光,求他原谅你呀!”
夏梦堞因为气愤和激动,变得苍白的脸又胀红了,圆睁着杏眼,说:“你胡说!我为啥要跪下求他原谅我?我同他订过婚?我同他有过山盟海誓?我倒巴不得有过山盟海誓呢!但是半句话都没有,他没有,我也没有!
“我晓得,我和他的事瞒不过你的眼睛,你说他对我有什么好?哼,不管从感情上,物质上,精神压力上,他都欠我的帐。对他,跟你讲,我是问心无愧的呀!”
杨灵蹙眉道:“你问心有愧!你并没有和陈哥断绝关系,就公开和别的男人住在一起,哼,破-鞋!”
夏梦蝶吃一惊,上前紧抓住不让他走,说:“杨灵,我不是……破-鞋,不是!不是!我要你收回这句话!”
杨灵粗声道:“手放开!”
又转变口气道:“放心,我现在就去公社,请封岳来,和单爱鹃,不会叫你单独走!“
“你收回这句脏话,我就放开你!我不是那种女人!”她缓口气继续说:“你晓得事情的起因,晓得柳娃长期给我气受,逼我天天拿泪水洗脸,你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