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羊挂在中梁上,点起一盏马灯,三旋主动上前操刀,开膛剥皮。小伍道:“嘻,你动作好熟练!”
柳石笑道:“他马都宰过几头了,羊算啥!”
就讲本地人不吃马肉,他们替队上把马肉拿到场上去当牛肉卖所经历的风险,大家直乐。羊剖好后,头蹄肚杂丢在桶内准备掩埋,羊皮由老蔡拿去钉在竹楼墙壁上。
这时来了两个别队的新知青二娃和小胖,各挟一条麻袋,执一柄小锄头,来约小伍、小童上坡刨洋芋。原来这些新知青多数将第一年由国家供应的粮食拿去卖了黑市,要靠出夜工来弥补。
小伍在掌灶,不能去,小童就去屋角寻麻袋。三旋对柳石道:“我们也去!”
柳石对这些鸡鸣狗盗之事已失去兴趣,只说:“不累?吃了饭去吧!”
小童叫道:“要发扬不怕疲劳、连续作战的作风!”四条黑影出了门窜上后山。
过一阵,忽然响起急促的拍门声,那威听出是小童,忙开了门。小童冲进来站在堂屋里喘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大家都绷紧了神经。小伍和柳石正要出门察看,又风一般卷进来三旋等三人,嚷:“关门关门!”
家里人忙关上门。小童、小伍冲进内室,出来时面孔狰狞,目光灼灼,手里都执着刀,但是外面并无动静。
等他四人喘息定了,一问,才知他们在坡上正撅起屁-股刨洋芋,小胖听见背后有人声,掉头一看,后面埂子上站着一排彝胞,披查尔瓦,扎黑头帕,额头上突起一只只尖角,雄赳赳气昂昂。
彝胞有身份者的头上,卷布结成牛角状高尺余的布角。为增其轩昂,或插竹枝于其中,称为“英雄结”。
小胖吓得尖叫,蹬腿就跑,犹如脱笼之兔。
其他三人三旋回头望了望,那两个连头都没回,也都空起手风一般地随之而逃。
听毕,屋里安静了几秒钟,大头已咀嚼出其中的意思,首先“扑哧”笑出声来。
于是气氛活跃起来,屋里的人笑这件事离奇有趣。跑的人也咯咯笑着,庆幸顺利逃脱。
笑完,几个跑的又变得焦眉愁眼,因为挖锄、麻袋都丢下了。
小胖的鞋也跑掉了,他穿胶鞋不爱系鞋带,这次跑得太猛,右脚鞋子掉了,这一延宕别人就冲到前头去了,遂将左脚鞋子也蹬脱了狂奔。
小伍问:“你踩着刺没有?进村那截路上好多酸枣刺。”
小胖一愣,道:“呀,我踩着刺了,好痛!”
扳起脚板来看,两只脚板心上都栽着刺,老蔡给他拔时,他痛得鼻子眼睛滚做一堆。
才说上桌吃饭,小童猛想起麻袋上有自己名字,是队上分东西时写的。大家听了都很着急,怕彝胞会据此找到生产队去,再由队长领着找上门来。
袁生智已从里屋出来了,站在边上冷笑:“也没人追?”
这话如空山跫音,踢到大家的脑门上,都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