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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思乡是大家经常的话题,所以他俩都觉得话说完了。
“我快要归去了吧?”王辉亮问。
漱玉从感到心跳直到心跳落了,没有心跳了。伤心地在品尝着归去的滋味,在他之前。她觉得他说的归去不是杜鹃叫声中归去的意思,不是思乡的意思,她无法回答。
王辉亮将漱玉凝视一会,就安然地将眼闭上了。
漱玉知道这是让她走,但她不知道王辉亮是想在眼里永远留住一个最美丽的影子……。她就悄悄走了。
这晚上,住在学校那边的许多人也过赵家祠来悼念,到深夜才走。过不久,就从小黑屋子里传出很细的呜咽声。睡在厢房里的人听得胆战心惊,开始时还以为是棺材里面在哭呢!
大家终于相约过去,见小黑屋里的蚊香熄灭了,王辉亮许是被蚊子咬得哭?遂为他重新点燃蚊香。过后又传来断断续续的呻吟,但再也没人敢过去了。
次日早上,漱玉过来,小院里除了滴滴嗒嗒的雨声外,显得很清静。她依旧先看了看两边厢房,见里面的人正在酣睡。
她又来到小黑屋门口,见门和昨早上一样的虚掩着,连那条黑缝儿的宽窄都一样。她像有预感,忽觉害怕起来了,手握着门框,不敢进去,又不愿离开。
叫厢房里的人么?她想起他们昨天害怕和不情愿的神色,一时竟拿不定主意。凉飕飕的雨点打着脸,她感到心力交瘁,竟抽咽起来了。
睡在厢房里的人有的醒了,因为夜里没睡好,迷迷糊糊。加上天色很暗,一时辨不清晨昏。
醒的人耳语道:“呀,又有人哭!”
“女的……是不是女鬼?”
厢房顿时又弥漫着恐怖气氛。
终于有胆大的起来看了一眼,说:“哎,是素女!”
大家这才赶快出来。漱玉遂从小黑屋门口默默走开了,到游廊上去拭眼泪。这一来就更没人进小黑屋去了,等那位西医拧着药箱来了,大家才一同进去。
果然,王辉亮也一命归西了。他的枕畔和被单上浸着泪痕,他的床上也湿了,那是尿。他患病已久,身体虚弱,一定是在伤心的挣扎中死去的呀。
大家默哀着,这才有些自责:为什么让他眼睁睁地看着病友死去呢?为什么将灵柩停在他的隔墙,而让他孤零零地陪伴已死的同学?这真是太无情也太冷酷了啊!
那个收尸的老人又被请来了,一进院子劈头就问:“咦,又死了一个?”
语调说不清是感叹还是惊喜。
咦,他在短短的一两天里就获得了两份小小的遗产,这对于一个穷苦农民说来,也真是运气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