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芝娇滴滴地唤声“六公子”,面露惧意地道:“婢妾好怕。”
她现在是他的侍妾姨娘,虽然在郑四之后,可她是六公子的女人。
六公子道:“你怕甚?难不成她还敢再派人行刺?撕破脸面不过是早晚的事。”
巧芝道:“有六公子在婢妾身边,婢妾什么也不怕。”
他定定地看着她的脸,顾不得周围的人群,在她脸上香了一口,“走,我们回府。”
夜幕降临,月亮爬上了树梢。
云罗静立在院子里。仰望着天空,可数的星子点缀着夜空。
“摧花案”结案,早前连云罗都觉得要坐实凌雨裳的罪名很难,可巧芝的出现却给了一个转机,道破凌雨裳在山野与人做一日夫妻的事。这事一经百姓之口传扬出去,凌雨裳的闺誉尽毁。
她想过借着“摧花案”让神宁母女引起公愤,却没想到公愤有了,凌雨裳也一并声名俱毁,这一回算是狠狠地给了神宁一记耳光。
冥冥之中,她总觉得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在暗中帮助着她。
这个人是谁?她第一个想到的是是慕容祎。
他与神宁府退亲,已是开罪了神宁府。多一桩、少一桩已经无所谓。这次为了她,甘愿再得罪神宁府一回,所以慕容祎背里令人说服了六公子、巧芝……
可怎么又觉得不是慕容祎。
慕容祎可以得罪神宁,但豫王府的六公子未必肯听他调遣。
她找六公子说话时,想说服六公子让巧芝出堂作证,可六公子当时的样子分明不愿意。到底是谁说服了六公子。还让巧芝一步步激怒了凌雨裳,甚至也打了个神宁措手不及,才能逼得凌雨裳当堂勃怒下伏罪。
云罗看着自己改好的《摧花案》,盼望着纪罡会是一个如包青天似的人物,原来就纪罡也会有无奈的时候。如果巧芝没有出现,这件案子未必能进行得顺利。
她收好《摧花案》继续整理着《斩蛟案》,这一次不再是小说,而直接是戏本,上面的人物依旧是前朝的清官、名臣,最后却惨死狱果钦。
“小蝶,七月初一,我们去宝相寺烧香。”
袁小蝶应答一声“是”,轻声道:“香汤备好了。”
云罗进了屋,袁小蝶折身去了小厨房煎药。
夏日的夜,蟋蟀低鸣,荷塘蛙声不断,天气越发炎热。
云罗收到过一封慕容祎从西北转来的书信,字字句句蓄满相思。想到那信,她的心里蓄满了甜蜜的感觉,纤手掠过那枚冰玉大雁,看着上面的刻字“但求一人心,白首一双人。”这是最美的誓言。
想着,她依在桶沿上昏昏欲睡。
轻纱缥缈若雾,帷幔肃然静垂,香汤桶上水气袅袅蒸腾,只闻水声清脆之响。六月香汤,汤水至清,紫、红花瓣飘浮其间,撒一把澡豆,加数滴花露,舒爽入滑,涤尽人世尘埃与污垢。
清澈水面,只见青丝如墨散开,缭绕如一世纠结,倏然,水声水起,云罗破水而出,双唇微张,空光寂寂。水流从发顶滚落,淋了满脸,恍然是泪流满面。她双手捂脸,甩一把水珠,露出那张清丽而不失娇俏的面容。
阿祎!她在心下暗呼这个名字。
待他回来,她便与他订亲,与他结成秦晋之好。
慕容祉从宫里回来,沐浴之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袍,直往绿萝苑。
问院门前的侍卫道:“云五公子在么?”
“在。”
刚才离开的是袁小蝶,说要去取井水。
慕容祉进了花厅,正要开口唤上两声,却听得声声水响,这个云五还在洗澡呢,他住的屋子当真收拾得极为干净。反正都是男儿,瞧一眼也无碍,慕容祉想着,一转身往内室方向移去。
内室热气蒸腾,水光晃动映上粉壁壁,像是水渍淡淡洇开,又似透明光影泠泠诡异。屏风后洇染出一个凹突有致的玲珑身材,挺拔的胸脯,高翘的臀部,那一头飞甩的长发,不是云罗还是谁?如一抹剪影,似一条鬼魅,顿时凝住了慕容祉所有的思绪。
他的目光定定地望着她的腹下,没有他那日碰触到的宝贝,她是女的!
“咯”的一声,慕容祉一紧张打了个闷嗝,他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不是一早就说她是女子,可他居然希望她是男的,这样就可以与他奕棋、说话。
云罗惊呼一声:“谁?”抓起衣袍往身上一裹。
慕容祉落慌而逃,她是女的?真是个妖孽,这些日子他与她亲近,还以为她原是男子。
她出了内室,并未瞧见半个人影,唯有夜风轻拂着窗户。
慕容祉走得很急,还在不停地打嗝,上回他明明摸到了她的“宝贝”,为什么没有,难不成是她在耍诈,是她骗了所有人。不,他知道她是萧初云,是蔡世荃所说的“表妹”,其实也不算骗他,有那么一瞬,他期望她是男子,这样就可以多个玩伴,或者多个幕僚。
她是女子,是他大哥看中的人,他不能再找她下棋了,连朋友也做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