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挑起帘子,满脸笑容,“雨裳。你姐姐忙着呢,让我定了茶园雅间候着。”
凌雨裳那模样,仿佛拜的不是自己的祖母,倒像是拜皇帝,久久半跪着,“祖母且走好,我去试试看。”
冯氏想到云罗幼时的眉眼,心头着实无法喜欢,要不是凌德恺求上门去,总不能再坏了凌德恺的荣华富贵。只要云罗说她是凌德悌的女儿就万事大吉。“我瞧你也别在这求见,不如去茶园。”
凌雨裳笑道:“到底是自家姐妹,想来姐姐也不会如此绝情。”
这话说得很大声,仿佛生怕旁人不知道她是云罗的妹妹,如果云罗不见就真的待她绝情。
冯氏携着唐氏走远。
凌雨裳到了公差房大门。禀明来意,看门的官差道:“你且等着,小的这便去通禀。”
云罗听罢通禀,微微凝眉,很快冷笑道:“妹妹……”扬了扬头,“我何时又多出一个妹妹来?不见。”
凌雨裳见云罗不见,脸上涌出一份喜色。在公差房门外踱步:“瞧瞧,云罗公主一朝富贵,便不承认自个儿是凌家的亲生女儿了,连我这个堂妹都不认了,还说我们凌家人绝情、无情,她才是天下第一绝情、无情之人。”
生怕旁人不知晓似的。同样的话连续说了五六篇。
正说得起劲,便见袁小蝶出来,冷视着她,“是慎宁乡君啊,乡君可知昔日皇上赐你慎宁封号是为何意?是要你慎守安宁本分。皇上已令大理寺、刑部彻查云罗公主的身世。皇上尚未定夺,你倒先替皇上给定了,慎宁乡君可真会守圣谕行事?”
凌雨裳“你……”了一声,恶狠狠地道:“臭丫头,你以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胆敢这般与我说话。”
“在下是云罗公主的贴身女侍卫,这也是皇上前不久新封正七品带剑侍卫,这乡君是……”
郡主分三等,郡主之后又有县主、乡君,县主是正七品位,乡君是正八品位,虽有封号,但这品阶还不如袁小蝶。
凌雨裳厉声道:“我是云罗公主的嫡亲堂妹,岂容你这下人说三道四。”
袁小蝶道:“我家公主乃皇族姓氏,奉劝慎宁乡君言行得体,莫要惹人误会。”面露犀厉,着实无法喜欢这样的女子,冷声道:“乡君且回,下次来前且先打听清楚。”
袁小蝶倏地转身,留一抹果决的背影。
凌雨裳气得咬牙,“臭丫头,最好别落到我手里,否则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桂香道:“乡君,不过就是个下人罢了,你不必与她滞气。乡君,我姑母昨儿出去,到现在都未回来呢,奴婢想……”
凌雨裳正想寻机会发火,当即大喝一声“给我闭嘴!”厉斥道:“是本乡君重要,还是你姑母重要,指不定是你姑母卷了我的珠宝逃走了。”
桂嬷嬷年轻时就在服侍神宁大公主,而今一大把年纪,又有她的侄女在凌雨裳身边,再则神宁大公主可知道她的家人,就算给她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卷了凌雨裳的首饰逃走。
桂香忙道:“乡君,奴婢担心她出事了,你且准奴婢两日假,让奴婢寻寻她吧?”
“你走了,谁来服侍本乡君,且给我好好呆着。”她跳上华贵的香车,厉声道:“去大茶园寻凌老太太。”
车夫应声是。
桂香哪还有心思,苦着一张脸,心里想着桂嬷嬷的事,昨日出去到现在都没回来,指定是出事了,心里越想越着急。正想得痴迷,不想手臂上一阵刺痛,凌雨裳拿着钗子狠扎过来,厉斥道:“臭丫头,拉着脸给谁瞧?难不成我这乡君还要看你这脸色?”
桂香轻呼一声“乡君”,那眼泪儿就要滚将下来,哀求道:“乡君,奴婢求求你了,你就准奴婢出去寻寻人,便是半日也好。”
凌雨裳扬手一挥,一记狠重的耳光击在桂香脸颊上,“臭丫头,神宁大公主府管你们姑侄好吃好穿,不仔细办差,还敢奢想别的。”
桂香再不敢求,在这偌大的京城,除了她姑母,也没个亲近人,这些年要不是桂嬷嬷护着她,只怕早被凌雨裳给折磨疯了。
凌雨裳狠瞪一眼,桂香垂首。
冯氏携了唐氏在百乐门大茶园订了雅间,祖孙二人一面瞧着楼下大厅舞台上的歌舞表演,一面品茶吃点心。冯氏昨晚得了凌德恺送来的消息,便知云罗今晨要出宫到百乐门办公差,兴奋了一晚上,想了一夜的说辞,不曾想哪样都不是今儿这模样,人未见着,先让她来茶园里候着,哪家这们的孙女儿,居然让长辈候着的道理。
凌雨裳携着桂香进了雅间,冷着脸,还着几分骄傲。
冯氏起身,讨好似地道:“雨裳……”
“祖母好!”嘴上问好,却不见她欠身行礼,只用眼睃着唐氏。
唐氏中规中矩地行了一礼,“拜见慎宁乡君。”
“见过堂嫂!”依旧没有行礼,一转身径直坐在桌前,看了眼上面摆放的糕点,对外面道:“小二,来几碟最精致的点心,再来一碟瓜籽。”凌雨裳打小就觉得,自己是神宁大公主的女儿,比寻常人要尊贵,尤其在冯氏与唐氏的面前,摆着“皇亲国戚”的款儿,早前在外面恭敬全没了,留下的是她的骄傲与不满。“祖母,云罗当真会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