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昨夜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来到一个遥远的地方——云荒大陆,那是天地的尽头,传说中的奇幻世界,但却是真实的存在。在云荒大陆的中心,是巨大而神圣的镜湖。方圆三万顷的湖面宛如镜子,倒映着湖中心的城市——伽蓝圣城。城市正中有一座白塔,高耸入云,壁立千仞,飞鸟难上,是为伽蓝白塔!此塔建筑于七千年前,由九百处子之血祭天,驱使三十万众,历时七十载,高六万四千尺方建成!”
“这听起来像是奇幻小说?”
“这是梦!”她再一次纠正了我,“而我在这座城市中,是一个天才的建筑师。我躲在一间地下室里,年复一年地描绘着建筑图纸。在暗无天日的工作环境中,我万分痛苦地分泌着想象力与智商——尽管我非常喜欢这份职业。但我的梦想是去写小说,将我的沧?月剑客生涯写成文字,让全世界的人们都能看到。”
“哦,你想成为我的同行吗?”
沧?月剑客骑着白马绕了我一圈:“但在梦中我依然是个建筑师,伽蓝圣城中的大部分建筑,出自于我的图纸,凝结了我日日夜夜的心血,以及宝贵的青春岁月。我亲眼看着我设计的大厦拔地而起,当然也有幽静美好的庭院,濒临镜湖的海镜别墅,宏伟阳刚的大竞技场……这是一个镜的世界,无论是天上的诸神,还是隐藏在湖底的灵魂们,抑或高塔下的芸芸众生,我们与镜子,无法分辨清楚。究竟现实是在镜中?还是镜子已是现实?你既然是哲学家,能否解答我的疑问呢?”
“那就把镜子打破吧!即便它就是现实,这是最简单的方法。”
“你是残忍的哲学家。”
“是啊,人生中有许多无法解决的问题,这是命运。”我决定结束此次谈话,继续踏上前往喜马拉雅山的道路,“告辞了!”
“祝你一路平安,小心强盗逃犯。”
“好的,也祝你美梦成真。”
“谢谢!”她纵马向南奔去,却回头大声喝道,“当然,因为我是织梦者!”
此后的几天,山道渐渐趋于平缓,进入一望无垠的寒冷高原。我也感到头晕目眩,时常气喘吁吁,当我加快脚步之时,甚至会呼吸困难!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原反应?还好有几个牧民救了我,他们赶着牦牛和帐篷车过来,给我喝了许多牛奶,让我逐步适应这里的气候。
我继续向万榕山庄进发,当我可以眺望到喜马拉雅白色的雪峰时,迎面走来一个身着黑色劲装的男子。他留着一撮小胡子,背着个大大的包袱,手里拿着一支登山手杖,看起来相当专业,一定对周围的地势非常熟悉,于是我跑上去问道:“请问万榕山庄怎么走?”
莫卧尔宝石(6)
“怎么还有人要去那里?”小胡子苦笑了一声,然后回头指着喜马拉雅山说,“看到那座最高的雪山了吗?笔直向前,步行七天,即可到达!”
“多谢拉。”
“等一等,既然我告诉你怎么走,那么你也应该有所回报!”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凉,难道是传说中的逃犯?这下是要我买路钱了?
“这位仁兄,实在抱歉,我已是身无分文,再无油水可刮,请再觅良人下手吧。”
“哎呀,你误会了,我是个探险家,来自大山那一边的中国,名叫孙?睿。”
我仍将信将疑道:“那你要什么回报?”
“你做过的最精彩的梦是什么?”
“梦?我虽然是个哲学家、诗人兼小说家,不过我所做过的梦实在是乏善可陈,因为我把想象力都用在清醒时的创作上了。”
“好吧,那我告诉你一个梦,是我所做过的最精彩的梦——我梦到了数百年之后,每个人都有机会读书了,我也获得了教育的机会,进入一座繁华的城市之中,享受人生的各种机遇。那个世界实在太特别了,城市里都是几十层高的楼房,街道上飞奔着不用牲畜的车,每个人都穿着各自的衣服,商店里贩卖着各种奇珍异宝。”
“你梦到了罗刹海市?还是大西洋底的亚特兰蒂斯?”
探险家孙?睿有些激动地说:“不,这是数百年后的整个世界!我徜佯在这城市之中,却丝毫都感受不到快乐。虽然大多数人都衣食无忧,还有不少人终日纸醉金迷,但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许多人泡在暧昧的灯光之下,彻夜不眠狂歌滥舞,还将自己灌得酩酊大醉,只愿不问这尘世的烦恼!还有人渴望自己为世人所知,动辙芙蓉出水,转瞬艳照奇门,更有红花主教,各领风骚数十天!更有人一心为利为名,不惜尔虞我诈,害人害己,搞得家破人亡!”
“哎,无论放在哪个世界,人心莫不如此?”
“但世上已经无神了!有人说上帝已死去,有人说佛陀本凡人,有人说自己就是神!你说这个梦可怕不可怕,疯狂不疯狂?”他不知不觉之间,已是老泪纵横,“因为这个梦,所以我甘愿流浪四方,只为寻找世上的真理,可惜万榕山庄也无法给我答案。”
“根据我哲学家的判断,有多可怕就有多美妙,有多疯狂就有多理智,世界本来如此。”我长叹了一声道,“你的梦实在很精彩呢,请问你也去万榕山庄寻找过无价之宝吗?”
“也许世上本没有什么无价之宝,祝你好运吧!”
探险家孙?睿与我挥手作别,继续在荒原上寻找真理。
而我仍然要踏上前往万榕山庄的道路,往前的环境越来越恶劣,地势也更加陡峭险峻。到处都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还有绵延亘古的冰川,禁锢着几千年来不化的尸骨。仰望天空连飞鸟也没了踪影,白茫茫的大地上只有我一人独行,在刺骨的寒风之中,心底却念起珂赛特公主,便又一次加快了脚步。
终于,天空飘起了鹅毛大雪,我固执地向最高的雪山进发。突然,我感到脚底一空,整个人便坠入一个无底深渊……
世界陷入黑暗。
寒冷彻骨,如地狱的最底一层。
我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