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九厘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他骂了一句“王八羔子”。
他一直是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摆烂表情,到此刻忽然如此,叫同行几人都是一凛,纷纷握紧了装备,做好了跟上去的准备。
然而张九厘沉思片刻,竟还是一咬牙,让他们等等。
“林溪不是什么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这种豢养金丝雀的强制手段就算踮起脚也够不上他,”张九厘冷静的说,“既然他没有发信,那我们可以再往下钓一钓,他不会有危险的,要说危险,更应该担心……”
“担心什么?”
“担心他动起手来没个谱,场面太过难看,我们会很难收——”话说一半,张九厘忽然意识到什么,话语戛然而止,表情有一瞬空白。
他僵硬着脖子,像什么重度落枕患者似的把半边身体拧过去,果然,看见了他上司那张阴云密布的英俊面庞。
昏暗夜色里,深刻的五官让谢虞川看起来好似一尊发怒的天神塑像,森寒而冷冽。
张九厘以为他会斥责自己,也做好了被骂的狗血淋头的准备。
但他没有。
他只是问:“如果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会配合他这么做吗?”
张九厘怔住。
谢虞川挪开目光,他扫过一行精悍备战的保镖,沉声道:
“都跟我走。”
陷落黑暗的第四十九个钟头,林溪用指甲在手臂内侧划出一道血痕。
他被拖行进了这间屋子里,扔进了冷水池中,对方畏惧他的凶性,没敢上手,就退了出去。
他呛了几口水,爬了上来。
脚后跟和腿部破了皮,传来痛意,身上的外伤无人处理,泡过冷水后,伤口泛白。
但都是皮肉伤,林溪不觉得要紧。
相较之下,那些被注射进身体的针剂反倒更显出存在感。
在数年的治疗中,他早对大部分精神类药物有了抗性,因此并没因几剂针剂而陷入软弱境地,但此时这些药剂和黑暗、血腥联系在了一起,他也很难说自己会发生什么变化。
经历永远刻于脑海,无论想不想忘。
头脑昏沉,林溪抬起手指,轻轻按住脸颊,他的牙齿后侧用非常细小的线绑了一只极其袖珍的电子警报器。
那一周,他并不是练琴睡大觉那么简单。
然而也仅停顿了片刻,他放下了手。
闭上眼睛,林溪静静倚靠在冰冷的墙面休息着,让自己恢复和保存体力。
过了不知道多久,林溪耳朵轻动,听见了外面的声音。
是看守他的人在交谈。
“……客人已经到了,我们需要带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