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那过分膨胀的自尊心,这很容易想到,谢虞川道:“除了你,这个所谓赐福会的客人,你的忠诚支持者们,又有几个服药了?”
“我从不强迫他人,”谢珉道。
“也就是没有几个,”谢虞川双手交叠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眉眼形成锋利的角度,“你目前的研究方向是靶向开发、潜能开发,试图以药物激发人脑在某个方面的最大发挥,将人当做一根柴火来烧,从而在短时间内获得最大智力和能力。”
“在场的这些人汇聚于此来支持你,也都是为了这项‘成果’。他们希望得到这项药物,但不是用于己身,而是用于他人——因为这年头真有蜡炬成灰泪始干之觉悟的人少之又少,熙熙攘攘为利而来的才是大多数。”
“所以,一旦药物面世,最大的可能是,低层人民将被迫签订各种协议,又或者直接被拐卖囚禁,当做工具来燃烧,而在场这些人,则躺在他人的劳动成果之上穷奢极欲,站在他人的尸体上纵情声色——”
“这就是你所谓的、伟大的进步?”
“还是说,这些都不过是你沽名钓誉的借口,你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成就你个人罢了?”
他步步推进,字字珠玑,所用的语气和神色都如在谈判桌上一般,换任何一个人做他的对手,都要觉得赧然。但谢珉不愧是将自我陶醉修炼到了至最高境界的疯子,面对诘问,他甚至拿起一旁的红酒杯,轻轻一晃,在那如血一般的赤红倒影中,满不在乎的说:“我知道啊。”
“阵痛罢了。”他轻飘飘的说,“破而后立,天地常理啊。”
短时间的牺牲过后,从文艺到科技全领域的昌盛,时间会见证一切。
“至于我嘛,”他含着笑,理所当然的道,“我难道不值得被人讴歌被人赞颂?”
他已经在自己的世界里有了一套自洽的逻辑,有了全然的自我认可,任谁都无法说服他。
谢虞川冷漠的收回目光,不置一词。
但这大约给了谢珉某种他无话可说的错觉,谢珉轻笑道:“其实你也知道我说的有道理,只是暂时没有转过弯来罢了——没关系,我会给你一些时间。但是我亲爱的小儿子,那时间不会太长,毕竟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我的毕生心血,交接起来,也得费不少功夫呢。”
谢虞川深深皱眉,“什么?”
“是的,是你想的那样,”谢珉用一种真诚、鼓励的眼神望着他,“我已经告诉你了,这是一项需要数代人接力的伟业,如果要有一个人来接过我的接力棒,我想,你是我最好的人选。”
“………………”还真是抬举了。
谢虞川的拒绝明晃晃写在了脸上,而谢珉不以为忤,偏过头,双手对着台上的方向拍了拍。
那里正是唱歌的女人,女人得到某种命令,当即提起裙摆,从石头上下来,不顾两侧亲吻她裙摆的人,足尖点地,双手托着一个盒子,一路行至长桌前。
长桌上众人都屏息以待,目光死死追着她手中的盒子。
纤细洁白的指尖拨开青铜色小锁,那盒子展开,露出内里,是一个水晶材质的净瓶,瓶内装了约莫十几毫升的液体。
“我先,”有人迫不及待的举手,声称上次他是最后一个轮到的,这次应该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