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历一幅明显拒绝谈话的样子,男女之间差异巨大,想法不在一个点上,多说无益,傅丹薇便没有再多说。
永琏与糖罐子洗漱完出来,傅丹薇发现他把常袍也换成了行袍。许嬷嬷忐忑不安跟在后面,生怕被弘历责怪。
傅丹薇愣了下,挥手让许嬷嬷下去了。弘历也看到了永琏身上的衣衫,再也躺不住,翻身坐了起来,脸色难看至极。
永琏绷着小脸,看上去颇为紧张走上前,鼓起勇气说道:“阿玛,我要跟妹妹穿一样的衣衫。”
“哦?”弘历板着脸哦了一声,“你为何要这般穿?平时汗玛法教你的规矩,难道你都忘在了脑后?”
永琏盖在衣衫下的小手拽紧,口齿清楚答道:“汗玛法教我,要友爱妹妹,妹妹穿了行袍,我想陪着她一起穿,妹妹看上去就不奇怪了。”
傅丹薇鼻子一酸,仓惶别开头,掩去了眼里的泪光。
她知道这时候该拦着永琏,他不该出头,一个孝道压下来,永琏就是有再多的理,都变成了没理。
以弘历的心眼,他没有大度的胸襟,不会去反思自己,只会感到丢脸,对永琏糖罐子兄妹没什么好处。
可她怎么都做不到,去抹杀永琏想要保护妹妹的孤勇。也许她拦了这一次,永琏会变得谨慎理智,做事之前先衡量得失。
于公于私来说,有好有坏。
好处显而易见,坏处就是难免显得优柔寡断,冷酷没有人情味。
变成这样的人,与乾隆又有何不同?
傅丹薇更愿意见到,有血有肉,心底深处始终留有一处温软的永琏。
弘历先前被母子三人站在一条阵线上反对,就已经憋了一肚子气。这时见到永琏小小年纪,公然反抗他的权威,那股气在心里翻滚起来,脸一拉就要发火。
呵斥的话到了嘴边,下意识先看向傅丹薇,见她头转向一边,看不清楚情绪。心中顿时一咯噔,蹭地起身走到傅丹薇面前,迟疑了下问道:“你怎么了?”
傅丹薇极力忍住情绪,敷衍着说道:“我没事。”
明明眼眶都红了,还说没事。弘历一瞬不顺盯着傅丹薇,后知后觉想起,好像很久都没有见到她哭过。
见惯了后宅女人们的眼泪,弘历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为所动。傅丹薇隐忍克制的模样,令他的心跟着被揪紧,莫名地难过。
“我又没说什么,他们穿就穿吧。”弘历瞪了牵着手站在那里的兄妹俩一眼,这两个小混账,真是能气人惹事!
转念一想,永琏替糖罐子出头,能有理有据反驳,这个儿子有勇,也有谋,不是傻莽撞之人,弘历还挺为他自豪。
傅丹薇深吸一口气,走上前揽住兄妹俩,“走吧,额涅陪你们去玩一会,等下就要吃晚饭了。”
弘历见傅丹薇避而不答,顿时急了,他还有一肚皮话要说呢。跟上去几步,想到是自己先摆出一幅闲话少说的样子,讪讪站住了,转身回了东暖阁坐下。
西次间那边很快传来了糖罐子欢快的笑声,弘历听到耳朵里,坐立难安,懊恼不已。
每次他都被排除在外,弘历自认为对永琏与糖罐子兄妹已经够好,可他们总不与他亲近。
永璜在他面前,从来不敢有二话,富察氏总是说永璜有多孝顺他这个阿玛,常常记挂着他,想要给阿玛请安。
弘历清楚这些话不过是富察氏要替永璜讨他欢心罢了。即便是这样的谎言,他都已许久没听到傅丹薇说过。
傅丹薇从不在这种事情上邀功,只默默将一对儿女教得很好。哪怕是坏脾气的糖罐子,不管是算学,还是大字,都比已经跟着先生读书的永璜学得要好。
弘历想到这里,就更加郁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