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有意思!
傅丹薇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淡淡看着弘历,并未做声。
弘历换了个姿势坐着,手撑在炕桌上,好让自己更舒适些,目光灼灼盯着傅丹薇问:“你为何不为自己辩解?”
“爷您看。。。。。”傅丹薇放下手上的茶碗,笑了起来:“这事儿吧,我真不知该如何回答。爷,您是要审案吗?”
弘历一愣。
傅丹薇双手一摊,脸上的笑意不变:“如果要审案的话,我就得照着公堂上那样,在人证物证面前,一一替自己辩个清楚明白。如果爷是随口问问,我只觉着这样的问题,实在是可笑,没什么好说的。”
这些天,弘历仔细认真查了翁果图的案子。
翁果图父子几人犯的事情证据确凿,无可辩解。
包衣旗下大多都是奴籍,与寻常的包衣不一样,向来老实巴交,哪怕就是包衣被欺负了,从来都不敢吱声。
何况,谁不知道翁果图的闺女是宝亲王的格格,还生了大阿哥。突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来,若是背后没人指点,任谁都不会相信。
弘历不笨,还相当聪明与敏锐。背后的那人实在是太高明,查到一半时,线索突然没了。
最后弘历没再查下去,他不是要替翁果图一家伸冤平反,若要保下他们,不过是一句吩咐的事情。
弘历恼火是,这件事根本是在打他的脸。
联想起富察氏前后的哭诉,她没那个脑子,惊恐做不了假,弘历心底原先消失的怀疑,重新冒出了头。
外面的事情暂且不管,若说傅丹薇要在宫内对富察氏动手,对于这一点,弘历倒不大相信。
毕竟傅丹薇什么事情都不管,除了厨房,就是在屋里呆着,只操心一日三餐与两兄妹。
只是那种怀疑,一旦发了芽,就如春日雨后的藤蔓,寸寸滋生。
面对着傅丹薇的淡定,弘历感到挺棘手。
哪怕这件事真是她做的,若是秉公处理,她算是为民除害,伸张正义。
若从私来说,他真要为了富察氏,惩罚傅丹薇这个嫡妻吗?
傅丹薇神色平静,看着弘历好奇问道:“爷,您与我提起这些,究竟是为了何事呢?”
弘历神色讪讪,勉强笑了下,说道:“我先前去看过富察氏,随口与你说说闲话罢了。”
傅丹薇脸色淡了下来,冷冷说道:“可我不认为这是闲话。”
弘历烦躁不已,胡乱摆了下手,敷衍地说道:“你且听听就算了,富察氏病得厉害,她是病糊涂了。”
“爷这句话说得,如果病糊涂了,就该找太医。如果脑子不清楚,就去找萨满。”傅丹薇变得咄咄逼人起来,嘴角边,是讥讽的笑。
“这么大的罪名往我头上扣下来,爷居然轻描淡写囫囵了过去。我知道爷心善,待后宅姐妹都一视同仁。这个弱了点,爷就得替她们撑起来,那个强了点,爷就要想办法剪去她的枝丫。”
傅丹薇脸上的嘲讽更浓:“就是天底下最好的公平秤,都无法与爷相比。”
弘历只感到狼狈至极,后悔自己起了试探的心思,“我就随口一说,你看你,我们好久没见着,跟你说说闲话。。。。。”在傅丹薇平静无波的目光注视下,弘历话变得干巴巴,口齿黏连,再也说不下去。
傅丹薇从弘历一开口,便知道他起了疑心。
起初她并不担心,弘历若是要替富察氏出头,就不会直接开口问她。
傅丹薇不动声色观察下来,估计弘历自己都不知自己说这句话的意欲为何。
如她说的那般,弘历天生多情,又最是无情。
他对富察氏不见得有多深情,他对自己倒是绝对深情,富察氏只是他的女人之一,是他后宅圆满的一部分。
妻妾相合,所有人都喜欢他,敬仰他。“十全”老人,在年轻的时候,肯定是“十全”年轻人,处处要求完美。
如果这件事一旦是真,那他的圆满就被破坏掉了,他不愿意去面对,深以为然的事实,突然被揭露开,一切都是假象。
傅丹薇可以选择委屈,如同富察氏那样,一哭就能求得弘历心软。
但她不会哭,不想哭,哭多了眼泪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