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
高大的青年和小姑娘举止亲昵的画面倒映在紧闭的车窗上,车里的人收回目光,光影从车窗和他眼底掠过,车随之驶离。
甄杳知道宋家对自己很好,但在经历了蒋家对自己的冷遇后,她不确定宋家的态度会不会有所改变。
可是搬进宋家的这短短一个下午,她的怀疑和紧张被一点点打消。
原来亲人的血缘并不是凌驾在一切感情之上的。
关于那场车祸,宋父宋母完全没有提起过,只是连同宋延辞和宋历骁一起问她在蒋家过得好不好,又兴致勃勃地给她介绍布置好的房间和花园。
宋延辞第一个发现了她手上的纱布,问起时被她以“不小心”的理由搪塞过去,他们也没有深究。
闹腾了一下午,周惠让她回卧室睡一会再起来吃晚餐,还像对待小孩子那样亲自给她掖好被子,起身离开前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额头。
甄杳眼眶一热,赶紧闭上眼睛,等房门关上后眼角旁边才多了一条细细的透明水痕。
她从前一直被父母捧在手心娇惯,从没有想象过自己一个人孤立无援的生活。可现在这种生活就像一张从天而降的大网,猝不及防地就兜头罩了下来。
不知道该依赖谁,或者说不知道可以依赖谁。
现在她却在宋家找到了一点久违的安全感。哪怕是对她来说陌生又有距离的宋渌柏,也是挟着风雨救她离开水火的人。
被子上氤氲着浅浅的柑橘气味,一点点安抚着情绪。甄杳一次次深呼吸,慢慢的呼吸变得平缓。
突然,门外传来猛地拔高的说话声,仿佛愤怒至极。
她眼睫一颤,蓦地清醒了。
内心挣扎片刻,甄杳摸索着磕磕绊绊走到门边,轻轻打开一条缝后将耳朵贴了上去。
周惠语气里都是讥诮与怒火,“什么不小心划伤的,我看就是蒋家的人让她受了委屈!小丫头看不见,他们不知道把危险的东西都收起来?”
车祸后她去过医院探望,也在葬礼上出现过,当时甄杳就和以前开朗娇俏的模样判若两人,现在却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想而知在蒋家过的是什么日子。
“你小点儿声,别把杳杳吵醒了。”宋毕劝道。
“不止这个,”宋历骁冷笑,“杳杳手边连根盲杖都没看见,我问起来她说不小心弄坏了。哪儿有那么多不小心,而且坏了连个替补的都没有。”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数落了蒋家的各种“罪行”。
宋毕无奈,“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非让渌柏去接人了。”
“我的儿子我能不了解?他懒得讲情面,蒋家那些人也不值得他讲情面,偏偏大家都知道他是这种人,所以蒋家受了气只能吃哑巴亏。”
说到这,这场谈话才意犹未尽地收场。
“盲杖我找机会给她,还得想想怎么说才不让她觉得难过或者难为情。”周惠叹了口气。
宋延辞温和道:“我来吧。以医生的角度叮嘱就没那么多顾虑了。”
“那你也得注意点儿。”
“我明白。”
听到这,甄杳轻轻将房门重新关好,默默躺回床上用被子蒙住头。被子下隆起的轮廓轻轻颤抖,她咬着嘴悄悄哭,生怕弄出任何一点动静。
她还以为有人反对自己留下才爆发冲突与争吵,却没想到是因为关心她。
……
一觉醒来正好是晚餐时间,吃完饭甄杳跟大家一起待了会儿就一个人回了卧室。明明不是第一次来,这次甚至要长住,她却好像没有以前来的时候那么自在了。
关门时她听见周惠随口埋怨:“这么晚了渌柏都还没回来,该不会又要忙到半夜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