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昭眼眶微红,别过了眼,景阳也有些唏嘘,心生暖意。他们一家虽父严母慈,但却少有温情相聚的时候,如此这般相处,几万年来真的极少。
天后眼眸微动,端起桌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看着轻声慢谈的三人,嘴角露出了笑容。
只是,终究在看到那空了的位置时,生出了浓浓的悲伤来,若是景涧还在,该有多好。
黄昏渐过,月上枝头。景昭和景阳酒酣饭饱,见一对父母端坐不动,长眼色的退了出去。
行到园口,听到天帝淡淡的唤声:“景阳。”
景阳和景昭一起回转头,见天帝望着他们,眼中似有看不清的复杂之色。
“你长大了,以后要好好照顾景昭。”
景阳微怔,点头,还来不及应答,天帝已经回转身,摆手道:“明日邀群仙入玄天殿,我有事宣布,你们下去吧。”
一双子女离去,园里又恢复了静默,良久后,天后朝天帝看去,道:“暮光,你明日召集群仙,是为了和妖族正式开战之事?”
天帝既没否认,也没点头。
“那日在罗刹地,为什么你没有告诉上古神君当年的事?”
天帝没有回答,只是端着酒杯沉默。
“为了景涧,还是景昭和景阳?”天后自嘲,勾了勾嘴角。
“芜浣。”天帝突然抬头,神色寂寥:“你嫁给我已经六万年了。”
天后被天帝突然的一句话怔住,随即怅然道:“是啊,已经六万年了。”
时光匆匆,当年上古界时,她从未想过,日后的夫君会是那个在朝圣殿潜心学习下界帝王之术的单薄青年。
“当年,谢谢你能选择我。”尽管我知道,你可能更喜欢古君。
芜浣转眼,微微有些不自在。
“还有景阳、景涧和景昭,他们每一个,都是我的骄傲。”
“芜浣,我一直没有说过,我喜欢的,不是上古界尘封后这世间最尊贵的女神,而是当年努力打理朝圣殿,会为了上古神君一句嘉奖高兴一整日的芜浣。”
天帝起身,不再看愣在座位上的天后,一步一步,朝园外走去,极慢也极坚定。
芜浣,那日在罗刹地,我什么都没有说,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因为你。
无论你做过什么事,犯下什么错,你都是我妻子,我儿女的母亲,我拼尽性命也要守护的人。
当年的事,纵使无法挽回,也想要尽全力弥补。
天帝消失在园里,天后望着空无一人的园口,独自端坐在那里,很久很久。
日落余晖,初月新挂。
上古站定在石像前,听着天启的话终于落下帷幕,眉角难辨神色,只是道:“这就是月弥惨死下界的真相?”
天启点头:“我没有想到芜浣会把他们引入阵眼,当时大阵已经布成,我远在千里之外,等赶回时已经来不及,芜浣不知所踪,你随之关闭上古界,等我闯进上古界时,你已经殉世,之后炙阳和白玦联手将我封印在妖界紫月山,三千年前,我才醒过来。”
“她做这么多事,到底为什么,我把朝圣殿交给她,难道还薄待了她不成?”上古转身,冰冷的声线微微起伏。
“不过是人心不足罢了。”天启叹道,芜浣害死月弥,让上古匆忙关闭上古界,选择殉世,炙阳、白玦悲痛之下联手将他封印在妖界,之后的事他虽不知晓,但为了救回上古,炙阳和白玦想必也付出了代价,否则上古界也不会尘封,那些上神更不会全部消失。
说来说去,他们四人命运,虽是自己选择,却全因芜浣一时之念而致。
“走吧。”上古看着天宫的方向,微微眯眼,瞳中划过一抹肃杀之意,回转头,朝月弥所在的地方望了一眼,念起云诀朝渊岭沼泽外飞去。
天启低应一声,跟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