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子期先生与医官已先后进了大帐,先说,“主君受伤,微臣为主君包扎。”
商洵只悠哉一句,“不急。”
子期先生又问,“卫姑娘也受了伤,是否要先带卫姑娘出帐?”
先时被这帐中的人分了神,阿鸢这时才觉出了肩头的疼来。
商洵笑道,“就在此处止血,孤要给卫姝看一场戏。”
阿鸢眉心一跳,他可察觉了些什么?
在场诸人亦是战战兢兢,栗栗危惧。
谁也不知道到底是一场什么样的戏。
便见商洵命道,“来人,捆了!”
关伯昭与周子胥立时应声出来,又有两三个近卫持麻绳上前将长平侯与武安君二人捆了。
那二人已没了缚鸡之力,只老眼含泪,瞅着帐顶高声叹道,“礼崩乐坏啊!先王,魏国已是礼崩乐坏啊!”
崔老先生于席上摇头,一把白须在夜色中抖动,只是闭眼不看,到底不好说什么。
商洵轻笑,将那沾了血的宽袍大带三两下扯去,信手摔到了长平侯与武安君脸上,就那么威风凛凛地坐于大帐尊位,“跳梁小丑,与孤相争,着实可笑。”
封侯称君的人都是高门大族,大梁的头面人物,谁见了不得礼敬三分,大抵这辈子也从不曾被人叫做“跳梁小丑”。
长平侯仗着自己是王后之父,不过冷笑一声,面不改色,那武安君倒是被羞煞得当场昏死过去,“跳。。。。。。跳梁。。。。。。小丑?”
这一日都不曾变一变脸色的商洵,此时面色冷凝,眸光沉顿阴郁,便是与火光交相辉映,依然能看出其中的杀机凛凛来。
一手抓住扶手,脉络青筋毕现,“大王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夫人之手,未见世面,愚不可及,不识好歹。请魏武卒,为大王上杀威鼓。”
这世间最绝美的脸,这世间最好看的酒窝,偏生说着这世间最狠的话。
说得惠王汗颜,小小的脑袋上十二旒冕冠陡得摇晃,一双受了惊的眼睛大大地睁着,早就失张失志,乱了针脚。
阿鸢想,商洵生怒了。
原本还拿惠王当个竖子,不去与个竖子计较,经了这一回刺杀,是连一点儿体面都不给惠王留了。竟当众斥责惠王见识短浅,不知好歹。
鼓,催征也。
黄帝伐蚩尤,玄女为帝制夔牛鼓八十面,一震五百里,连震三千八百里。(出自《黄帝内经》)
是了,擂鼓进军,鸣金收兵。
这是商洵烧起的狼烟,是商洵对魏国王廷发起进军的烽火。
杀威鼓,杀的是惠王的威,震的是长平侯的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