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但没想到会坐这架飞机。”
“我们会平安无事的。”
“还会很幸福!”她说。
他已山穷水尽。坐在这女人身边是他最近一次成功行骗的结果,那是他生平第一次骗人。一切都开始于几天前,发生在他从澳大利亚回法国的旅途中。靠着航空公司朋友的关系,他得以和一个叫莫莱的人坐在一起,那家伙从前偷过他的一项专利——网络加密技术。在这之前,他们素未谋面。他打算表明自己的身份,并炫耀自己和他一样有钱坐头等舱。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发现自己的邻座是个自闭症患者,为了放松,他酗酒并大量服用镇静剂。莫莱终于知道了亚当的身份,但根本不把他当回事。接着,莫莱提议跟自己的老婆开个玩笑,当时,那女人正在鲁瓦西机场等他。“我们年龄相当,个头一样,体重也差不多;咱们有相同的发色,这很少见。我和我老婆分居三十年,现在想甩掉她也容易得很。她很可能会认错人。耍耍她怎么样?我们一起站在她面前:一个有钱,一个穷;一个机灵,一个蠢,看她选哪一个!分开后我就没给她寄过照片。一个月前,我打电话通知她要回来,说自己会带回一座金山。我马上会见到女儿,我离开时,她才两个月大。见过她们后,我就去南非……”
“你为什么要回来?”亚当问,再次感到受到莫莱的侮辱。那人答道:“我在澳大利亚混得很好。回来是为了炫耀一下,看看我老婆为了一个价值百万美元的戒指会怎样拍我的马屁。戒指就在我兜里。想想吧,在鲁瓦西机场,咱俩一起站在她面前。相信我,一个对男人充满仇恨的女人只认得她三十年来一直幻想的那个丈夫的样子。你很像我,也许瘦了点儿。咱们让她来选!”
“没有一个女人会认错自己的丈夫!”
“三十年后可能会的。我甩掉她的时候才二十出头。父母逼我们结婚,因为她已经怀孕了。我眼看自己要被婚姻套住,于是就撒腿开溜。在澳大利亚,我和最漂亮的妞儿上床找乐子,哪个怀了孩子的女人想用婚姻拴住我,我就亮出自己的已婚身份:我已不是自由之身。你呀,你太老实了,永远也学不会玩这种把戏,总是被别人耍。总之,你没能耐去冒险。举个例子,我兜里的戒指就能把你唬一跳!开个玩笑,别在意。我们会很开心的:我老婆抱着你,而我在一边捧腹大笑。”
亚当极易紧张,甚至有些神经质。所有的人都挑他的刺。他妻子雪莉多年来老指责他不会做事。亚当也觉得自己这辈子算是完了。就算坐在头等舱里,他也不过是这个坐在他身边的坏蛋的笑料。
离科伦坡中途站还有两小时的时候,莫莱像一个泄气的轮胎,瘪了,悄无声息了。亚当刚开始以为他晕倒了,或者是轻度的休克。他等了一个小时才采取行动。他俩坐在波音747豪华的头等舱的第一排:在他们的前面是隔板,没有别人。他忽然想冒个险,有点异想天开,但他经不起这种诱惑。他很快地换了彼此的证件,从莫莱手上拿过手提箱,伸手进去探了探,感到有电脑、一堆文件,还有莫莱提过的记事本。当一切就绪,他观察着邻座的动静。偶尔的,莫莱冰冷的手从毯子里滑了出来,他不得不厌恶地把它放回去。快到科伦坡的时候,他无法再等了,他报告说身边乘客的身子不适。总务长叫了机长,机务人员不说死了人,只推说有人病了,希望不吓着机上的其他乘客。抵达科伦坡机场的时候,一个医生上来,确认是死亡,并让人搬走了尸体,以亚当?富尔涅的名字用担架抬走了。
亚当利用之后飞往巴黎的十一个小时来研究偷来的证件。出生日期、重要的地点、预订的从巴黎飞往南非的机票。他熟悉了一下手提电脑,很棒,日本产的。他也拿了尸体口袋中的装了价值百万的戒指的盒子。“为了得到它,她不知道要怎样拍我的马屁,”莫莱提到妻子的时候曾这样说过,“用一颗钻石,就能让女人哄你开心。”在鲁瓦西机场,他原本想避开莫莱妻子的迎接,但正当他朝着出租车走去的时候,她却逮住了他,拥抱他,对他说:“你几乎没有变!”
在这个女人的监视下,接下来天晓得要受什么罪!突然掉到一个不认识的家庭里,哪怕小小的一句话都可能暴露他的身份,一旦穿帮,很快就有逮捕令跟着来。就是在这疯狂的1999年12月31日他临时决定了此次旅行。把手提箱夹在两腿之间,他试着开始研究身边这个女人的举止。
她真的搞错了吗?分居三十年,没见过丈夫近几十年来的照片会让她认错丈夫吗?他扮演那个已经死掉的男人扮演得如此成功,以至于艾里亚娜自自然然地接受了他?克洛蒂尔德倒不必放在心上,当他父亲去澳大利亚的时候她还是个刚出世的孩子。她冷漠,还算漂亮,非常保守,不爱说话。
在期待在气流中颠簸的飞机能在拉斯韦加斯着陆的当儿,亚当开始想念自己的妻子,雪莉。他只给她打过一个电话,在巴黎的时候,告诉她自己的“蒸发”计划,她答应确认那具尸体就是她丈夫!她答应和他串通来完成这个移花接木的行动。促使她下这个决心的是钱,或许还因为腼腆的丈夫此次的疯狂之举。身为寡妇,她能得到他的人寿保险:两百万美金。雪莉以后会怎么做?这个借口了解机上死亡细节而跟着他的调查员萨缪艾尔?芒又知道些什么?拿了莫莱——那个发心脏病死去的、最后几个小时坐在不幸的富尔涅身边的人——的护照,他难道还没有过关?
不在犯罪现场(1)
星期六
序
一声凄厉的叫声划破了饭店空调走廊的寂静。
几秒钟前走进那个套间的女服务员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抽泣着大声呼救,继而捶打其他客房的门。她这种歇斯底里式的反应,后来受到领班的惩罚,可当时她的确像疯了似的。
遗憾的是,那天下午没有多少客人留在房间。大多数人都到迷人的查尔斯顿古城区观光去了。最后,她终于唤出一个来自密歇根的客人。此人之所以关在房里睡午觉,是因为他不适应这个大热天。
这人被突如其来的喊声惊醒,尽管睡眼惺忪,但立即意识到,只有发生重大灾难,才会让女服务员如此恐慌。他还没有明白她嘴里叽里呱啦说的是什么,就先给总服务台打了个电话,告诉饭店里的人,顶楼出现了紧急情况。
两名查尔斯顿的警察迅速对呼叫做出了反应。他们的巡逻范围包括这家新近开业的查尔斯顿广场饭店。一名惊慌失措的保安把他们领到饭店顶楼那个套房。那女服务员原本是去整理房间的,结果发现已经没有必要了,因为住在里面的人趴在客厅的地上,死了。
一名警官在尸体旁边跪下。“天哪……好像是——”
“是他,没错。”他同事的声音中也流露出不安。“这会不会引起他妈的混乱?”
第一章
她一走进大凉棚,他就注意到了。尽管夏天女士们大多穿得很少,她却显然更与众不同。奇怪的是,她是只身一人。
她停下脚步辨认方向,将目光投向乐队演奏台,稍后转向舞池,接着落在舞池四周随意摆放的桌椅那边。她看见一张空桌子,随即走过去坐下来。
那大凉棚呈圆形,直径大约三十码,上面有个圆锥状顶棚,四面没有遮拦,顶棚下挂着一串串五光十色的圣诞彩灯。锥形顶棚将声音罩在里面,产生了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
乐队在演奏方面的不足,被巨大的响声所弥补。他们显然认为,高分贝数可以掩盖他们的蹩脚演奏。不过他们的演奏确实充满激|情,一心要引起观众的兴趣。那些声音仿佛是钢琴手和吉他手在乐器上用很大力气弹出来的。口琴师的头每动一下,他那编结在一起的胡须就要摆一次。小提琴手在拉弓的时候劲头十足左右晃动,不时露出黄颜色的牛仔靴。小鼓手似乎只要掌握住节拍就行,可他也是满腔热情地投入。
对这种不和谐的声音,聚集在那里的人们似乎并不在意。对此,哈蒙德·克罗斯也不在意。具有讽刺意味的是,游艺会上热闹的喧嚣声反倒入耳些。那喧闹声全飘进了他的耳朵——突然冒出来的尖叫声、调皮的男孩子们到了转轮顶部时的嘘叫声、感到乏味的幼儿的哭闹声,以及只有狂欢节上才能听到的铃铛声、口哨声、喇叭声、呼喊声和欢笑声。
他今天的日程上并没有逛游艺会的安排。当地报纸和电视台也许事先对此有过宣传,可是他没有注意到。
他是在离查尔斯顿还有半英里的路上偶尔闯到这个游艺会上的。为何在此停留,他压根儿也说不清楚。他不是个热衷于逛游艺会的人。他的父母从来没有带他去过。对这类吸引公众的娱乐活动,他们尽量退避三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些人跟他们不是一类的。
在一般情况下,也许哈蒙德是会避开的。这并非因为他自视清高,而是他工作时间太长,难得有个休闲时间,所以从事什么活动要有所选择。打一局高尔夫球,钓个把钟头鱼,看一场电影,到一家上好的餐厅安静地吃一顿饭。至于逛县城游艺会?这不会成为他首选的乐事。
他觉得今天下午那鼎沸的人声和喧闹的嘈杂声听起来特别顺耳。要是一个人呆着,他只会去冥思苦想自己的麻烦事。一想到那些事情,他就心灰意懒。像这样的夏季周末,今年已经没有几次了,谁愿意去想那些呢?
在公路上,他被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