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晟负手朝燕衡走两步,蔑声问:“说来,小皇叔当年拒绝朕探望昴弟弟时,可想过,你我叔侄再见会是这幅场面。”
燕衡垂着脑袋,还沉思在安福被抓一事里,好半晌才回归当下,鄙声道:“盛王本事通天——”
话未落,高淳猛然一脚踹到他膝弯上。燕衡往前一扑,膝盖重重落地,摔到了燕晟脚跟前。
高淳颐朝燕晟奉上双手,扭着头看燕衡,指气使地纠正道:“叫皇上。”
燕衡匐在地上,抽了口气缓了缓,坐起来将头发甩到肩膀后,冷笑道:“都知道本王来行刺,那郡公也该知道,这皇上,我是不认的。”
见他如此态度,有人指着他鼻子,愤慨高言:“出言不逊!屡教不改!”
也有人轻蔑以待,冷嘲热讽:“怎么?你以为你不认就轮得到你吗?可笑至极!”
燕晟抬手打断了他们的叫骂,低头瞧着脚下人,倏然一笑:“皇叔真是一如既往地顽劣,可怜。”
有人出列,恨恨瞪着燕衡,道:“皇上,此贼犯上作乱不知悔改!应当就地斩决!”
“皇上,臣有异议。”另一人站出来,拱手道,“想当年宁远侯也罪孽深重,先帝也并未明旨处死轲平长公主。这逆贼虽罪该万死,可皇家体面也得顾忌。”
“轲平长公主只是看错了人,嫁与邓翡倒了八辈子霉,可此子却是实打实的乱臣贼子,这样的逆贼就该即刻处死!”
“此地可是四国寺之一,系国运命数,怎可让逆贼的污血脏了此处?”
群臣议论纷纷,恨不得长八个嘴巴,一口八唾沫才好。燕晟被吵得头疼,按着眉心发话道:“够了。”
那些人当即闭了嘴,肃正无声。
燕晟扫视一周,视线落到袁知策身上:“袁卿怎么看?”
“臣以为,各位同僚说的都有道理,一切全凭皇上定夺。”袁知策说得模棱两可,哪边都不得罪。
“皇上,微臣以为,逆贼燕衡确实该死。幸而皇上无事,没酿成大祸。”何砚站出来,偏头看一眼燕衡,又恭声道,“可祷国仪式却被他生生搅和,也不知神仙是否怪罪。”
燕晟细细想来,点头道:“何卿说得有理,依你之见,该如何呢?”
“只怕……”何砚眼神左右扫,佯装犹豫道,“只怕不能在此处再见血了。皇上需得好生权衡一番,恐惊扰了仙人。”
黄勤臻出列道:“何侍郎说得在理,卑职附议。”
他手臂还带着不知道在哪儿惹的伤,有些显目,以至于燕衡抬眸间就发现了。燕衡只瞥一眼,陷入了自己的思考中。
这一路逃亡上都没碰见过黄勤臻,他的伤哪儿来的呢?
燕晟不知他心中想法,揣着手来回踱了两步,还在考究中。转而,他指向解霁安:“你说呢?”
“元安王作恶多端,前些时日重伤微臣父亲,微臣恨不能现在就手刃了他。”解霁安捏着拳头,似是真气愤,可下一秒他又一转话锋,“但何侍郎和各位大人说得对,他不能死在这里,微臣不可因一己之怨牵变整个家国。”
燕晟若有所思点点头。燕衡听得有些瞌睡了,支着手将睡不睡。
燕晟还拿不下个主意,在群臣里转悠一圈,忽地道:“那崔爱卿觉得,怎么处置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