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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想,人死了后真的有魂魄吗?他会不会在去地府的路上遇上他的阿娘?或者别的熟人,比如燕晁、燕衢,比如解绍华、薛成风,再比如,崔云璋。
燕衡轻轻地,碾碎了手中雪片。
“雪新人旧,愁满容,思断肠。”
他迷迷糊糊想着,靠着铁墙,仰面朝着那扇窗,昏睡了过去。
而此刻的谢承阑,去了那早被贴上封条的元安王府。
从进都那天起,他就没闲下来过。
他去了谢家家冢,在沈若翩坟头狠狠磕了几个头,倾诉衷肠。之后便联络了邝凡,归朝队回都后,又去了黄勤臻邓钰宸那儿,后面一段时间,还去见了燕徏。
也就此时完事妥帖,他才终于得闲下来。现在缺一个时机,他要等安南的消息。
雪夜圆月,谢承阑偷偷潜进了那座旧邸。
他步子踩在堆积的厚雪上,借着月光瞧清这偌大府邸的场景。
这里头,值钱的东西都被收走,只剩满地的残乱。那些个残破桌椅,结了厚重的蜘蛛网,就这么躺了将近一年。
屋子里的东西都落了一层灰。这府邸的人,也不知当初被燕晟如何处置了。
他路过木琥台的小路,发现那个池塘,早已干涸,此时成了雪坑。
没人打理的地方,那些个活死物,就是这么肆意蛮为。
谢承阑迈步进了假山,找到那个密道口。暗门的机关都已生锈,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打开。往里踏进一步,便扑面而来一股混杂的霉味和铁锈味。
看来,被抄家的时,没人发现这地方。
谢承阑摸黑进去,走到底,点了一盏烛火。里面的东西依然旧,只是被时间腐蚀了不少。
他在此处静坐了会儿,感受着燕衡曾经一个人时的落寞。
手撑墙起身时,触碰到什么,突地弹出一个方方正正的暗格,里面是一迭迭的信,塞得满满当当。
谢承阑手指悬在暗格上,疑惑了会儿。他觉得惊奇,这密室居然还有这么一处他不知道的秘密。
纠结半晌,还是把那迭信拿了出来。信封落墨都是“王爷亲启”几个字。
他拆开来看,里面是白鹤写的,密密麻麻尽是他在红鸟山庄生活的日常。
从一天的早饭,到晚间几时入睡,事无巨细。每一封都是。
他翻到最后,最底下那两封不同于上面,写着“元安王亲启”。
那个字迹,赫然是他自己的。
谢承阑一剎神思恍惚,适才想起,那是自己在庭州时,唯一给燕衡写过的两封信。
他拆开最后一封,那正是当年没有得到回应的那一封。
那封信墨迹依旧挨挨挤挤,只是岁月翻过,纸页字边隐隐泛黄。不同于他才寄出的,信角少了不平整的一块,泛乌黑迹象,看样子是被火燎的。
那缺角刚好止于自己画下的大雁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