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徽面色微变,抬手饮下茶,“我听不懂林兄在说什么。”
“若是你对唐歌有意,又怎会在茶中给他下药,趁他入睡时催眠,叫他噩梦连连呢!”林岱安继续道,“宋徽,你是如何得知琉璃岛之事,又为何要对唐歌出手?”
宋徽脸上又挂上淡淡笑容,“林兄,不管我是为了什么,我所做之事,对你有利无害,不是么?”
“若是因为宋皇后与唐贵妃……”林岱安皱眉,“先生一生光明磊落,宋家家风也是我林岱安一直所钦佩,然而你此举,却非君子所为。”
“君子?”宋徽发出一声低笑,“林岱安,你的事我也算知道些大半,你经历那些事,还能与我说君子所为,倒是叫我意想不到。”
“你既然口口声声与我说君子所为,那我问你”,宋徽淡笑着,话语声透露出锐利机锋,“林岱安,你明知你父亲的死与薛仁有关,却还与灵均如此亲近,又是为了什么?他日真相大白,又叫灵均如何面对?”
林岱安霍然抬头,“你,你如何知道?”
他父亲的死,连他老师宋濂,他都不曾提起过!
“你别担心,我不会告诉灵均。”宋徽低笑一声,“不过,你也别来找我的麻烦!”
林岱安思索片刻,猜测道:“是王琅?”
他父亲的事,也就只有王琅知道。
宋徽也不反驳,反问道:“不然呢?”
林岱安怪自己粗心,他早该猜到,在太子事变后,宋兰雅还能登上皇后之位,在唐家风头极盛之时依旧屹立不倒,光单凭宋家又怎能做到。
原来宋家早早就与王家联合。
“一码归一码。”林岱安神情严肃,“我再厌恶唐歌,也希望凭借国法刑律,将唐家人按罪论处。”
宋徽却盯着林岱安手中茶盏,淡淡道:“茶凉了。”
他抬头,盯着林岱安,缓缓道:“我等不及了。”
林岱安恍然。
从他父亲被害,到三年前林暮之死,以及许多无辜性命葬身大海,那么多年过去,唐俪文却还日日沉醉在富贵温柔乡中。
他林岱安又何尝不心急?
“你呢?”宋徽问道,“你对灵均,可有真心?”
林岱安道:“我对灵均,绝无一丝假意。”
宋徽讶然。
林岱安反问他:“你对唐歌,就无一丝喜欢?”
宋徽自嘲道:“像我们这般出身的人,喜欢与不喜欢,也没什么要紧。王琅王琳,我与唐歌,甚至还有灵均,将来,都是要娶妻生子的。”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着,“你与我说什么喜欢不喜欢,我只觉得好笑。”
林岱安表情微凛,片刻后回道:“灵均与你们不一样。”
临别之际,林岱安坦言道:“唐俪文的罪证,我已收集得整整齐齐,只待年关陛下召他回京述职时,向陛下揭发他的恶行。还请宋家再耐心等一段时日。”
林岱安走后,宋徽独自一人矗立窗边,推开窗子,望着巷子里穿来穿去的喧闹人群,愣愣出神。
宋徽第一次收到情诗,来自唐歌。
那年唐俪卿被封皇贵妃,他姐姐在后宫交托出管辖权,谨小慎微。而他自己更是日日被父母严厉教导,定下许多规矩,不许铺张浪费,吃穿用度必须节俭,不许逛酒楼歌苑,日出必起日落必息,站必正方,不许左摇又晃,坐必矜庄,不许东倚西靠,目不斜视,不许东张西望,不许高声言语,不许面露倦怠懒意,不许打保嗝……
他虽听话,却也觉得十分烦闷无趣。那年,宋徽过生日,午膳却只有一碗长寿面,他最厌烦吃面,实在没胃口,便一口未动。到了晚上,才觉得饥肠辘辘,可宋家又规定过午不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