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兆看着手里的玉扳指,哂笑了下,放荷包中,吃席。
圣上到宴会留了半个时辰左右,抬脚走了约一刻左右,康郡王便先起身离开了,康郡王一走,五皇子紧跟着,又过了约有一刻,八皇子六皇子起身走了,紧跟着十二十三十四三位小皇子也离开了。
整个大殿上就剩下官员。
皇家主人们都走了,官员笑呵呵寒暄客套坐到四点左右,便陆陆续续起身步行出宫。从太极殿到安门、定门步行得走十五到二十分钟,有时候能走半个多小时,主要是一路同行外出的都是做官的同僚,有时候边走边说,就走的慢了些。
顾兆严谨信杜若琪三人一同落后,走在各位大人们最后,慢慢悠悠的,也急不得。出宫门羽林军还要检查,到了宫外各家各户的车马等着,像他们这样官职低的,自家马车排的很后面了。
从起身到坐上自家骡车已经五点一刻了。
“回吧。”
方六赶着车先避开其他车辆,慢慢的走在后头。
到了家,顾兆进了一道门,就听见院子里头说话笑声,正好与抱着孩子的柳夫郎打了个照面。
黎周周送柳树出门,见相公回来了,说:“小树看日头好,吃了午饭抱着大白来找我玩,见天色不早了我送他先回去。”
“二哥这会应该也快到家了,天晚了有风,家里骡车送你们回去。”顾兆说。
蓝妈妈赶紧出去喊方六,方六赶着骡车往后头去,这会闻声调头绕了回来。
“早早回去,安全些。”黎周周也说。正好方便了。
柳树便不客气了,跟周周哥道了谢,说谢谢顾大人。
顾兆同周周一起送柳树大白上了骡车,等方六赶车走远了,这才一同往回走,黎周周说:“早上宁平府县来人了,是去年商队带信的掌事来了,送了四人,两个哥儿两个小子,大舅家两个,一个小儿子一个孙子辈的哥儿,二舅家一哥儿,三舅家儿子……”
正说着话到了里院,西厢房门口廊檐下规矩的站了四个。
“表哥夫。”
“表叔夫。”
四人话不齐,观神色都是听见动静早早商量好打了草稿鼓着勇气喊出来的,可声音还是小,不过比早上才来时胆子大了许多,这多亏柳树过来教了。
黎周周是表亲,柳树听是周周哥娘家亲戚孩子,以后生意开张了要做活,便跟周周哥嘀咕说,他做黑脸,周周哥当软乎的那个就成。
“……周周哥你是不知道,又穷屋里娃娃多的最会看大人眼色脸色了,他们现在看着乖,那是刚来京里没依没靠全指望着你收留给口饭吃,可以后相处久了,一摸就知道你是个心肠软的,不来硬的,就是给你摆软的,装可怜,别的大事没啥就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多吃一口少做些活,可有人机灵占了便宜,那就有人得多做,多做了时间久了心里指定不高兴,以后要吵起来的。”
柳树说这个经验丰富,因为他娘家时娃娃就多,他以前是那个闷头做活多的,后来心里不痛快就发作一通,发作完了觉得诶这样也成,发了脾气还多得了一口吃饭,看来还是得泼辣厉害些才成。
“我刚到府县时周周哥你带着我做买卖,跟人打交道见世面,我觉得比村里时的我强了,但说不出来哪里好哪里强,等到了京里跟着我家男人识字,我好想懂了些。”
“人不开窍时,用的就是最蛮横的脑子,好在这四个年轻得好好教。”
黎周周虽然在村里也过过苦日子穷日子,可他爹就他一个,父子俩相依为命闷头苦干熬过来的,对付人际关系上,尤其是村里这样同出身的孩子上,真没柳树眼尖能教。
“你们好。”顾兆打了招呼,也没多聊,进了堂屋,他要换官服。
黎周周陪着一起进堂屋,跟四人说:“你们去前头灶屋帮蓝妈妈一起做饭,等吃了晚饭洗漱后早早歇着,明天早上严夫人过来教你们。”
四人点头,去了前边。
早上脱下来的衣裳补丁摞着补丁,也不合身,还都是跳蚤,脏兮兮的。蓝妈妈来问,黎周周问了四人有没有要紧要留的,没有要留的就烧了,给你们准备新的。
那衣服都是上头哥哥退下来的换他们穿,早都不保暖,动辄就刮破,四人自然是高兴,但怕费钱,黎周周一瞧神色还有什么不明白,先让蓝妈妈都拿到外头烧了,怕有虫子。
跟着四人说:“我现在供你们吃穿,那是以后要你们给我干活的,不是白给你们的,放心吧。”
四人这才踏实了。
穷人的孩子早早当家,草儿和小河俩哥儿做灶屋活十分麻利。
蓝妈妈听夫人说叫名字就知道不是把这四位当少爷伺候的,便给安排活,让男孩去打水添水,哥儿跟她做饭。
水井就在二道门进去拐角处。
里屋顾兆换下官服,穿了短打,一下子舒服自在了,又去了一趟厕所,洗了手,回来先抱着福宝,一手摘了荷包递给周周,“康郡王赏的,你拿着放好了。”
黎周周拆开荷包一看,是一只白玉扳指,之前林家送了玉簪玉佩,他瞧过,可跟手上这个一比,肉眼可见的高下立分。他放了回去,“康郡王怎么赏这个给相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