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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 诉衷肠 太子府日子(第1页)

书房里,穿着杏黄色蟒袍的男人指着淡黄色图纸上水墨的院落平面图,女子半蹲在旁边看着,因着低头的动作,耳坠也往下垂着,在烛光下拉出长长的影子。

“好。”院落罢了,她也不挑,左右最好的院落是丹宁院,元夕也不可能挑,注定不可能的事,便不要开口。

元夕想问明白些,既然到了这一步,又何必糊里糊涂地过呢。“爷为何说我阿玛需要抬旗封爵呢,明明我是包衣同样也能进后院,何必曲折一场。”

“你又在装糊涂。”这语气实在有些亲近了,若这不是太子,若是在现代,元夕必定是退避三舍,可现在她只能报之以腼腆的微笑。

“别人不懂,你是该懂的。同样是进府,包衣和旗人是不同的;同样是侧福晋,过了大选以侧福晋的身份进府有大婚,能正大光明抬进来。若你还是包衣,最多被封为格格,自己收拾着包裹就去了,院子里铺些红纸,燃着红烛,自己顶着个盖头,这就成了。日后生子或有功,升成侧福晋,在李佳氏跟前也是矮上一头的。”

这些元夕都知道,她只是不敢明白,太子为什么要这样为她铺路。素来都是迟则生变的,她若是抬了旗,自然不能再做宫女,等归家去了再参加明年大选,中间不知道多少变动,他就能笃定她再入太子府?

元夕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保持着半蹲的姿势令她腰酸背痛,便想站直身子。却不想太子直接伸手,把元夕拽进他怀里,软玉温香抱了满怀。

元夕这厢已经痴了,虽然算着有这一日,却不想来得这么早。她的脑袋依旧朝向另一侧,不敢偏头和太子对视。

太子的手倒是没乱动,除了本就拽了她一把的手依旧停留在她胳膊上,另一只手还是搭在图纸上。男人的体温包裹着她,身上还有股幽淡的檀香,重生的太子为了凝神静气,书房里常熏着檀香,和太后佛堂里的熏香如出一辙。

“你认为,汗阿玛为何要问你是哪支旗的,为何要问你的父亲。”

康熙日理万机,便是元夕知道的也是他四处奔波,三十五年初御驾亲征噶尔丹,后又各地来往巡视,简直是活在马车上。这么繁忙的帝王,居然有一日问端茶宫女的出身,元夕也曾惶恐,只是后来的事更惊骇些,她也就忘了。

元夕猛地转头,两张脸的距离实在太近了,急促说话时的热气呼在了太子脸上:“连万岁都知道了?”

那自然是没什么变数了吧,康熙知道太子看上了一个女人,自然是满足他的心头肉太子了,还能让其他儿子抢了去?

“所以啊,这皇城中有时又是没有秘密的,等你阿玛抬了旗、升了爵,你家每口人都会被查个清楚,人人都知道你是从太子府出去的。他们能意识到的价值会觉得孤不明白?既如此,你还能离开孤的府邸,自然是因为你还能再回来,他们自知是不能抢的。”

这听着似乎更有深意了,可是……

“您既有了红薯的功绩,若我阿玛有了牛痘的功劳,你又娶了我,就不担心万岁睡不着?”

红薯和牛痘,都是利于民生社稷的存在,康熙就算现在愿意给,也难保日后不会忌惮。

胤礽脑海中仿佛回想到那日早朝时,汗阿玛宣布了他立下的红薯功绩,那时候,大阿哥党的所有人都白了脸,原本因失去了索额图而谨小慎微的太子党的人也忍不住欢欣,只是混在由衷欣喜的中立者中并不醒目。纳兰明珠本就不受重用了,在朝堂上也是能不冒头就不冒头,只是暗暗地在背后扶持胤禔,可那一日,他脸色惨白得几乎可以晕厥过去了。

红薯之功奠定了胤礽坚定不移的地位,他的名字是可以上告给长生天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受他恩惠暗暗供奉着他的长生牌位。

也是从那一日起,其他皇子若是不能创出同等于红薯的功劳,那就不可能动摇他的地位。

自那时起,能动摇他地位的也只有皇父一人。

可是皇父正当盛年,自觉还能创下功绩,他原又主动想把红薯之功相让,皇父感其仁孝,只怕还巴不得他能多巩固地位呢。

“不会的。”

“你……你说的话我能明白,可是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何还促使我抬旗。”这问题她仿佛是问过的了,可心里仍然有万般疑惑。

哪怕元夕觉得不服,也清楚这世道旗人地位胜于包衣,可太子若想用她,完全可以不在意她到底是什么身份,毕竟元夕若想活得好些,还真不会不听他的话。毕竟她是自己主动冒了头,后期也算是自愿投诚。所以让她保持现状,她自当也不会有何怨言。

太子伸手,缓缓地朝她的脸上伸去,缓慢的动作也足以给元夕留下躲开的时间,但她屏息保持不动,任由太子抚上面颊,面颊滑嫩温热,摸上去好比最光滑的丝绸:“我想要你能堂堂正正地出现在人前,堂堂正正出现在孤身边。”

元夕心跳漏了一拍,却道:“可侧福晋并不能堂堂正正出现在太子身边。”她被太子放在脸上的手摸得心慌,但却默默忍了。

男人笑得很好看,似华贵的月彩,不轻易泄出光华:“可是贵妃、皇贵妃可以出现在帝王身边,可愿意?”

他这是在正式询问元夕的态度了,两个人之间从来都是太子掌握全局,如今他第一次问元夕的选择。他把手心朝上,放在元夕面前,等着元夕愿意后把手放进他手里。

“若你猜错了呢?如果我真的被抬旗,可万岁爷实在太过忌惮你日益成长的权势,让我另嫁他人呢?”那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太子轻笑,可他的眼神却一直都是坚定的,手也一直摊在元夕面前,等着她将手放上来:“孤这一世不都是要赌么,赌到不死不休。若是连这都不敢赌,何必想着来日与皇父相争,趁早出家一世清荣便是。”

胤礽坚定而执著,可是……她好像没那么愿意。

诚然,久久相处,她感受到太子爷的涵养与气度,最开始她意识到胤礽的一丝心动时即使惶恐,也不由感到一丝窃喜。

可是,那一丝丝的喜悦和心动远远不够。

她害怕自己一辈子被困在宅院中,害怕日日都盯着旁的妾室如乌眼鸡一般,害怕和着太子一起被废立,终生惶惶不可终日……可更怕失去自己。

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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