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宫女手上有这个东西,这显然并不是什么好事。
周君之看着地上破碎的手串,脸色沉了沉,半晌开口道:“沈师弟可是要慎言,这手串可并非什么好东西,这是红莲教的象征。”
沈毓真眸色一凛,明白周君之的意思。淑妃在这件事中本就逃不开干系,两人此前也已怀疑是红莲教从中作梗,眼下物证在此,便已说明宫中仍有红莲教的余孽未除,淑妃与红莲教的关系,恐怕也会更令人起疑。
只是,这恐怕并非周君之与沈毓真想要看到的结果。
看着地上破碎的手串,沈毓真脸色阴沉,道:“我并不相信淑妃娘娘跟红莲教有勾结,娘娘是被人陷害的。”虽然只有一面之缘,几句话的交情,沈毓真对淑妃却似乎有些非同寻常的信任。
到底是皇宫中的可怜人,谁又会相信可怜人真的有可恨之处呢。周君之似是理解沈毓真的心情,他并未说什么,也并未去拾那破碎的手串,而是微微叹了口气,转身往寝殿的方向走去,道:“这宫中的恩恩怨怨,你我又怎么能明白,怎么说得清呢。”
沈毓真微微一怔,似乎没太明白周君之为何作此感言,余光里瞥见周君之往寝殿的方向去了,自己也忙不迭跟了上去。
这寝殿如今已经门窗破败,四敞大开的模样,倒是同这颓圮的朝华阁很是协调了。只是沈毓真并未去过这寝殿内,如今跟着周君之来到这寝殿内,瞧见角落中狰狞的佛龛,倒也是吃了一惊。
周君之瞧着那猫面阎罗,神色颇有些冰冷,口气却淡淡道:“这是红莲教信奉的邪神,他们管它叫煞母菩萨,一切祈愿皆可实现。刚刚就是在这里,某亲耳听见那个教徒在诅咒贵妃。”
周君之说得平静,但沈毓真听着却像是心中冒火似的,以至于他在短暂的怔愣之后,眼底窜出了怒不可遏一般的火苗。他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尊邪神,却仿佛同它有着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一般,也未等周君之的话说完,他提剑便往那尊邪神面前去。
周君之瞧着他那明晃晃的剑,顿时明白他心中所想,忙不迭一把拉住他,阻了一声道:“沈师弟,不可如此。”
沈毓真却仿佛已经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即便被周君之拉着,也不管不顾,怒道:“这种腌臜玩意留着它做什么?留着它来祸害更多的人吗?我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这东西劈个粉碎!”
沈毓真有如此心意自然是好的,只不过眼下却实在并不合适。眼看着沈毓真挣扎更盛,周君之不得不更用力地来阻拦他,甚至不得已按住他的肩膀,冷静道:“沈师弟,此为证据,也是信物。我们如今失手让他们跑掉了,可他们留在这里的东西已经被发现,如果我们就此毁掉了它们,恐怕便是斩去了宫中那些红莲教余党的马脚,想要再抓住他们,便更加困难了。”
“余党不除,淑妃的冤屈又该如何化解呢。”
听着周君之有理有据的劝解,沈毓真也似乎从刚刚的愤怒中冷静了下来,只是他看着这邪神像的表情多有不甘,虽然不能真正动手,他还是想用眼神将这邪神像大卸八块。
缓了好半晌,沈毓真才终于吐了一口气,算是冷静了下来。可他一旦冷静下来,脸上的表情又显得有些懊恼。他回身看着神色还颇有些担忧的周君之,当即定了定神,行礼告道:“多谢师兄阻拦,是我太冲动了。”
看着沈毓真如此模样,周君之心中不免又是一暖,扶了扶他,道:“无妨,红莲教谋财害命,向来是朝廷和江湖之大敌。乾元观作为国教,铲除此教也是义不容辞的责任。沈师弟有此心思,也不枉为我乾元观弟子。”
这话本是赞扬,沈毓真听着脸上却又有些失望似的,他浅浅应了一声,却又忍不住开口,道:“只是因为我也是乾元观的弟子,只是因为红莲教是□□吗?”
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情么?周君之听他这么说,反而有些迷糊起来。他有些狐疑,不大明白沈毓真这话的意思,但沈毓真又像是此前一般,对于自己这种难以理解甚至莫名其妙的话并不加以解释。他只是露出一点小小的失落的表情,像是讨赏的孩子没有吃到糖一样。但转而,这种小表情也消失了,他反而换上了一副正经的面孔,道:“师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问题又抛给周君之了。周君之还在琢磨刚刚沈毓真话中的意思,猛然听着沈毓真正经下来,心中一时间还未绕过弯。他忙不迭抬头去瞧着沈毓真的表情,瞧着他眼中灼灼的光,脸上顿时有些烫着了似的。
“咳——”他忽然有些无措地咳了一声,脑子转的飞快,又道:“外面那位先生应该还在等着我们,你去将那位先生叫进来吧,我会同他把这里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
沈毓真明了,应了一声便依着周君之的意思去外面叫人了。眼下这朝华阁中没有猫也没有红莲教教徒,只是个废弃的旧宫殿,还是安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