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对方并没有说话,甚至连面容都看不清,周君之依然感觉到了自上而来的一股几乎要让他窒息的冰冷和压力。明明从未见过对方,周君之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投来的恨意,这种感觉几乎要将他压碎,要将他碎尸万段。
冰冷的压迫让周君之少见地颤抖起来,失血的身体也失去了活动的力气,好在身边还有沈毓真护着他、抱着他。
像是感知到了周君之的惧怕,沈毓真将对方又往自己怀中揽了几分,同时握着手中的剑横在两人面前——端然是一副守护的姿态。
他似乎并没有感知到这位□□教主的气魄,虽然他这点武功在对方的眼里如同蝼蚁般不值一提,但沈毓真却敢直面对方的恐怖,甚至可以毫不畏惧地挺起脊梁,以弱小却又勇敢的姿态,向对方发出无声的抗拒。
此时此刻,那些教徒们已经无暇顾及一边的沈毓真与周君之,他们还在欢呼着他们教主的重生。可这样的欢呼并没有持续太久,阴沉的天空之中骤然一道青雷滑过,还不及众人抬头去看,如同雨点一般的剑光便倏然劈下。
这剑光带着浑然罡气来势汹汹,沈毓真眼疾手快做了个庇护的法阵。这法阵刚刚生效,便听见一阵令人牙碎的,如同钢筋断裂之声——这是剑气劈落在阵法上的声音。
仅是这样听着,便足以令人胆寒可怖,更勿论外面那些毫无准备的教徒们。顿时凄惨的尖叫声不绝于耳,即便是反应再快的教徒,也多少有躲避不及的时候,更不要说那些武功不济的,更是在这剑雨下当场毙命。
待到那剑雨落罢,也不给人喘口气的机会,虚空之中骤然落下几个蓝色的身影。从他们的穿着服饰不难看出,这几位正是乾元观几位长老的亲传弟子。他们动作敏捷,手中剑光冰冷,对那些已经负伤想要逃离的教徒更是手下无情。那些已经负伤的教徒又哪里还是这些亲传弟子的对手,不过几个眨眼间,只见剑光与血光纷飞,即便是躲过了剑雨的教徒,也最终死在了亲传弟子们的剑下。
看着眼前快刀斩乱麻一般利落的场面,沈毓真心中也多少有些安心了。他将法阵撤下的时候,那几个亲传弟子已经奔到了他们身边。
“大师兄——!”
他们何曾见到过如此负伤的周君之,自然也未曾想到周君之能伤得这样严重。震惊之余他们也不敢再耽误,顿时几个人一起联手将周君之扶起,赶忙想带他去外面疗伤修养。
“等等……”周君之却并没有想要马上离开,他挣扎着,忍着身上的痛楚道:“你们师父呢?”这几个亲传弟子在这里,乾元观的众位长老自然也应该到了。
几位亲传弟子还未说话,半空中一声炸裂,顿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迎着猎风抬头望去,半空之中,几道纯净的蓝色剑气正与一道邪魅的红影斗在一起。那红影虽没有人数优势,可他行动几位鬼魅且变化多端,几次都以刁钻的角度从长老们手中溜走,看着都实在令人心急。
而比半空中缠斗更高一点的地方,一道金色流光的身影,如同定海神针一般矗立在半空。
“师父——!”周君之认出那个身影,正是乾元观观主南宫玉。
观主的身体状况如何,他这个亲传弟子自是最清楚不过。纵然此前南宫观主多次闭关,身体已有所好转,可如今骤然催动……实在令周君之担忧。
可眼下的情况,以他如今伤痕累累的状况,又不能前去护阵,便只能站在地上看着,干着急。
呼啸的风声无法传达周君之担忧的心情,半空中的战况却像是暂时告一段落一般,逐渐冷静了下来。
有南宫玉坐镇,几位长老也不是吃素的,纵然这教主有天大的能耐,目前却也冲不破他们所构建起来的牢笼。知道自己白费功夫,教主干脆停了下来,审视着周遭的一切,寻找可能的突破口。
可这牢笼实在有些坚不可摧了,他审视了一圈,最终目光还是落在了南宫玉的身上。
这位乾元观观主,平日里都是病恹恹的模样,说不了两三句话便会咳嗽的脸红,在观中的大部分时候更是以闭关自居不见外人。谁都知道他是个病秧子,这乾元观却还始终坐在国教的位子上,可见是人不可貌相了。
更勿论这位教主心中,还清晰地记着当年他是如何一着不慎,被这位观主封印在法器内,最终锁进了乾元观的秘境内。
新仇旧恨让教主的目光狰狞起来,他冷笑一声,几乎是咬牙切齿般一字一句道:“别来无恙,南宫观主。”
南宫玉于虚空之中金光大盛,如今他的身形远没有平日看起来那么羸弱不堪,反而像是得道大乘的神仙武将似的,目光坚毅、神情严肃,眼神中更是充满罡气。他毫无畏惧地看向那位教主,甚至声音浑厚了不少,道:“别来无恙,韩教主。”
这红莲教的教主——韩部——听这一声招呼不免愣了愣,随即却哈哈大笑起来,复又恶狠狠道:“想当年你杀我教上千弟子逼我现身,口口声声说我教为邪,你们如今的手段,又同我们有什么区别?”
他们脚下,红莲教教徒的尸身还未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