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露水的清晨倒是清凉,只是人间似乎还未苏醒。乾元观山门前,玄教一行人已准备离开了。
昨日喝了不少酒,这些弟子不少人脸上还带着些疲倦的神色,只是碍于柳教主的面子,他们也不好松懈,只能一个个勉力挺直了腰板,装出一份干劲十足的模样,在做最后的收拾打理。
柳江清没有插手,而是站在一旁远眺,丝毫没有看乾元观一眼。
倒是岳以观正同宇文纳和乔放说着话,这两位年轻门主的脸上都带着如出一辙的遗憾,也不知是在感慨时光的短暂,还是在感慨离开乾元观后,他们又要没饭吃的惨状。
“难为岳道长还送我们,对了,沈毓真那小子怎么没来?”乔放往岳以观的身后看了看,没看到熟悉的身影,他似乎有些疑惑。
岳以观心里明镜似的,当然知道沈毓真为什么没来,嘴上却只能道:“他昨天喝了不少酒,恐怕现在没起来。”
乔放脸上顿时露出个不屑的表情,不信道:“他还能喝醉呢?喝酒跟喝白开水一样,我就没见他醉过。”
岳以观顿时知道这个说法搪塞不过去,便只能尴尬地笑了几声。不过好在临近的半空传来个熟悉的声音,道:“谁喝酒跟喝白开水一样了?”说话间,沈毓真已经落在了几人的面前。
瞧见沈毓真过来,乔放顿时忍不住给了他一拳,似乎有些埋怨道:“咱俩相识一场,我都要走了,你也不来送送我。”谈笑间,他却又像是注意到了什么,盯着沈毓真脖子上的印记道:“喂我说你……哎!我就知道你跟周道长有关系!我说你俩是道侣你还不承认!”
他这话说得颇大声,甚至让神游天外的柳江清都忍不住往他们这边瞥了一眼。
沈毓真没想到乔放这么大声,他脸上的表情顿时有些惊慌,忙不迭抬手去按住脖子上的痕迹。昨晚周君之酒醉的厉害,被折腾了许久也很是精力充沛,等到沈毓真终于把人哄睡了,月色也已是西沉了。
故而他早上来的匆忙,也没有仔细遮掩那些可能的痕迹,眼下被乔放猛然抓包,顿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
还是一边的宇文纳颇为歉意,将乔放往后面拉了拉,又关切道:“周道长怎么样?”
沈毓真这才道:“喝多了,还睡着呢。”
而旁边的岳以观也不忘了圆场,道:“师兄就是这样,酒量不济,眼下也没办法来为你们送行了。”说着,他还不忘同众位玄教弟子作揖,道:“在下便祝各位一路顺风。”
岳以观这么一说,柳江清不免冷哼了一声。他显然已经不想继续再待下去,知道这是岳以观送客的话,便道了一声“走了”,领着众多玄教弟子离开了。
看着柳教主离开,乔放和宇文纳也知道不能再待下去了。两人同沈毓真和岳以观作揖道别,乔放又道:“沈兄,下次凤鸣山再见,便是对手了。”他说得神采飞扬,显然也很是期待下一次的见面。
沈毓真回礼应战,目送一行人远去。
看着玄教的人走远了,岳以观终于松了一口气,复又回头打量着沈毓真。与其说岳以观是在打量,这眼神看起来却更像是审视,让沈毓真不觉有些发冷,紧张地看着他道:“岳师兄,有什么事吗?”
岳以观上下把沈毓真打量了一通,像是终于放弃了什么一样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拍了拍沈毓真的肩膀,道:“师兄脸皮薄,以后遮遮再出来。”说着,他倒是也没有回去乾元观的意思,而是转身往山下走去,潇洒道:“我去碧海谷了。”
沈毓真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便也没拦着,说了声“师兄慢走”,目送他的背影离开后,方才回了乾元观。
玄教的人走了,他们与红莲教的关系也洗清了,前几日弥漫在乾元观中的紧张气氛,顿时也如同云开雾散一般消散了。
虽然现在还是清晨,但沈毓真一路上也见到了不少讲道修行的弟子。这让他心中又想起岳以观的话,想着如今他住在周君之的住处,两人的关系恐怕早在观中流传了。虽说南宫观主承诺过会给举办道婚,但终究现在还不是公开的时候……
胡思乱想了一顿,沈毓真干脆挪了步子,绕着这些弟子走。
这便让沈毓真回去的速度减缓了不少,等他回到周君之的住所门口,远远便瞧着院门前站着一个小道童。
小道童看着七八岁的模样,穿着乾元观外门弟子的服饰,身上还挎着一个小布包。此刻他正乖乖站在院门前,不吵不闹不说话,只是手里举着一封信,显然是来送信的。
见到沈毓真回来,小道童顿时眼睛一亮,有模有样同沈毓真行了个礼,道了声“师兄好”,又举起了手中的信,道:“有信寄给大师兄。”
周君之接手不少乾元观的事务,同外面那些江湖门派也关系紧密,因此有人来信,沈毓真也并没有在意。只是道了一声好便接了过去。小道童见自己的使命达成,又行了一礼,礼貌说了“师兄再见”,便拽着怀里的小布包,哒哒哒往别的地方送信去了。
看着这个这么可爱的孩子,沈毓真心中也不免有些柔软。等到回到院子里,他才重新注意起手上的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