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事,我虽毫不知情,但既然是我父皇的错,我必定还小皇叔一个公道!”流年语气不温不火,淡淡中自有一股威严。
“不愧是大宣皇朝的公主,连做错了事还能如此理直气壮,我好生佩服啊!”红染满面笑意,甚至抚掌称赞,然而不过转瞬,笑意尽收,冷冷道,“公道?何为公道?兄长为夺皇位,杀皇弟,镇魂魄,害其永生永世不得入轮回,这便是公道么?你又能拿什么来偿还?依我看,或许你父皇的人头倒还有些意思。只是,你能取得来么?”
流年闻言,抽出负在身后的青剑,剑锋直指红染,喝道:“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那么多事?”
红染突然换成一副较弱的模样,委屈道:“怎么说得好好的便要打要杀的,吓得奴家都不敢说话了……”可话还未说完,只见她眼波流转,趁流年不备,突然挥袖一甩,数根几尺长的红绳从袖间蹿出,直飞对方心口。
见来势凶猛,手段毒辣,流年秀眉一蹙,急急闪开。
“真不愧是张容卿的徒弟、白沉的师妹啊,功夫不错。”红染面上虽笑着,可手下却毫不松懈,袖间红绳在空中上下翻飞,交织成一张密密的网,铺天盖地飞了出去。流年轻点脚尖,跃上红绳,从一端滑向执绳的红染,挥剑一砍,其中一根红绳应声而断,可不过须臾,那红绳竟似有生命般又长长了寸许,恢复了原貌。
“诛仙索?”流年认出了这些红绳的来历,看向红染,“你是玄冥谷的红染?”
“眼力不错!”红染称赞,随后指尖轻绕。几根红绳捻成一束,借着风势用劲甩出,卷起一道不小的旋风,向流年直逼而去。流年不慌不忙甩剑而出,刹那间,一团青光幻化为一条青龙,直飞云霄,在漫天乌云中游飞吟吼,几道闪电顿时从天而降,那本紧紧系在一起的红绳尽数而断,化为一堆散线。
“我的诛仙索……”红染气势顿消,只怔怔地看着那方才还大显神威的宝贝,面露恨意。
流年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已无用处的诛仙索,摇头道:“以你的道行尚不是我的对手。前一阵青楼索命一案是你所为,我本应灭你魂魄,诛你元神。如今我暂且放你一马,你回玄冥谷后替我转告小皇叔,我必定会从镇魂咒下救出他的魂魄,渡他轮回。”
“你!”红染还欲纠缠。
流年淡淡一瞥,“还不速去!”
红染咬咬牙,跺了跺脚,转身离去。
流年转头看向克煞剑,轻声道:“小皇叔,你放心,无论如何,我必定救你出来,不会让你继续受制于玄冥谷。”说罢,她也转身,大步离去。
原来……这才是他处心积虑靠近她的真正原因。骆小远颓然地靠坐在身后的树干上,背上的衣裳早已被冷汗浸湿,冷得她由心至骨地发寒。
皇室的内情她不懂,可依着看宫廷电视剧的经验却并不难猜。弟弟才绝天下,胸怀韬略,深受老皇帝的喜爱,然而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其才能不免受到兄长的怀疑和嫉妒。因此在路经金和镇时将其暗杀于此,并残忍地施以镇魂咒,将其魂魄永生永世地压制在这里,一步不得离开。
好残忍的手段,好强的怨念之心,难怪他想尽办法都要靠近她,难怪她上次以拔剑作威胁时,他脸上会露出那么嘲讽的冷淡的笑意。十年,真的不是一段可以轻易言弃和忘怀的时间,无尽的落寞孤独只能让一切仇恨滋生成长,直到如一棵百年老树的树根般,苦苦纠缠深扎在心底,日日不得安宁。
她却还在他的心口狠狠撒了一把盐。他确实应该恨她的,如果换做自己,或许会马上掐死那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混蛋。
她抬起头,望向那把名为克煞的剑,还有那张在风中飘摇不落的镇魂咒符。转世异星,她一直以为是最无稽的笑话,可如果连九公主都不能将此剑拔去的话,她为何不试试?
鬼使神差般,她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朝着那把剑走去,再一次抓住剑鞘,欲用力拔起。可手才触上剑柄,突然指尖一痛,便下意识地松了开来。低头一看,一颗小石子缓缓落在脚边。
“没想到,你和玄冥谷的鬼子还有一腿,华心那小子竟然没有告诉过我。”一声讥诮在不远处响起。
骆小远心下一惊,转头看去,竟是那只名为黄黍的黄鼠狼精。他双手环胸,脸上带着邪佞的笑意,看起来十分危险。
她退开一步,挡住那把克煞,“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听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骆小远心下防备,“你跟踪我?华心呢,你把他藏到哪里去了?”
“那个笨蛋啊?”他走近几步,面上依旧是邪气至极的笑意,得意道。“如今他正好好地在我的老巢里睡着,哪会知道我在这里。本以为狐狸生性狡诈,必定难接近得很,怎料他如此好骗,不过是一只鸡就跟我拜了把子,还说什么同甘共苦。笑话!妖和仙做朋友?”他得意地哈哈大笑,眼神中满是不屑。
然而,他却未得意太久,一阵幽冷的叹息声便突然自林中深处缓缓传来,打断了他张狂的笑声。
“谁?”他戛然收住笑意,惊恐地四处张望。
“黄黍,你说的都是真的么?”叹息声之后,林子深处缓步踱出一人,一袭白毛裘衣,瘦弱的身躯包裹其中,宛若一朵临风而立的小白花。
骆小远闻声一喜,转头看向不远处的林子,果真见华心面容惨淡地出现在那里,黑亮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黄鼠狼精没料到他也跟了来,口齿都不甚伶俐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华心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地从林中缓缓走来,每一步看起来都甚为沉重。骆小远替他回答道:“你没有听说过黄鼠狼犯傻,白狐在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