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饶是管裕气定神闲,也忍不住低低出声。
夏十七侧眸瞧了他一眼,眸中什么情绪都没有,但管裕就是察觉到了她的笃定!
这一刻,管裕也说不上是因为夏十七气势过于压迫,还是因为他心中早已臣服于夏十七,但他总归没有多说一句话。
这九十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都没有动作,倒是有人斗胆开口,“王妃,当初小的进府来,签了一份契,上面写着若非王府差遣,其余任何时候都不可离开王府。王妃您此时又说我们可自行离去,您看……这该如何是好?”
夏十七静静立在台阶之上,她身后便是古朴精致的屋子,而她姿态秀美端庄,身姿虽柔弱,却自有一种坚强的精神。
“我说让你们恢复自由身,便让你们恢复自由身!”
淡淡一句话,毫无旁人置嚣的余地!
管裕立在她身侧三尺处,本是躬身垂眸,却悄悄抬了眼打量夏十七的脸色,他们下人见惯了主子唯我独尊的模样,是以他更知道主子神态不对劲时该做什么。
这几乎是下意识的动作,夏十七就察觉到了不少落在自己身上悄悄打量的目光,她并没有说什么,身姿稳固如松,堂下的清风吹起她的云袖,藕白色的里衣袖口上绣了青绿色的花鬘纹路,她眉眼依旧轻松。
“王妃的话,你们听便是。”
冷不防的,管裕低低开口,他是整个王府中除了苏斐南以外最有权柄之人,王府的下人都习惯了听从他的话,皆都垂了眉眼,沉思此事是否可行。
自此能够以自由身离开王府,自然是好事!
但……他们若是离开了王府,还去哪儿找这般好的地方呆?比煊王府月例高的地方虽则不是没有,但却没有一处比得上煊王府平静无波。
因为没有女主人的缘故,管裕治家从来都是奖惩有度,手段狠厉,却也待人温柔。
离开了这般称心如意的地方,他们还能找到更好的地方吗?
管裕朝着夏十七拱了拱手,目光落在双臂之下,他盯着地面,话语却牵扯到夏十七。
“王妃,管裕有一事不明,还请王妃移动尊驾,随小的去一旁安静之处。”
夏十七冲他点点头,脚下一转,便随着管裕朝了长廊左侧走去。
王府里的每一处阁楼初初一见,都稀疏平常,不过是山山水水,有何奇异?然而难得却在景与物皆融做一处,一片赏心悦目,让人心中平静安稳。
只有大气磅礴的心胸,才能创设出这一番良辰美景。
管裕引着夏十七到了一处宽敞楼阁前,楼阁前是一片下坡之处,然而却并不是单调的模样,而是做了个螺旋似的石阶,一路有怪石嶙峋,还有山石之间美丽娇妍的花草。
管裕酝酿好了措词,才在夏十七瞧美景有些出神的时候轻声开口,“王妃,您允许他们自行离开,这是何意?”
夏十七“唔”了一声
,回了神,却伸手越过眼前冷铁制成的扶栏,指尖轻触在芙蓉重叠的花瓣上。
她好似不是对着管裕说话,更像是自言自语。
“这么多人,一时之间如何排查得出谁是叛徒?只怕是叛徒没找出来,府内的人就先乱了阵脚。”
管裕低头应是,余光却随着夏十七的指尖滑落在另一株芙蓉上。
昨日夜里一场细雨,仿佛是冬日来临前的轻轻脚步,轻巧又婉转。蒙蒙细雨浸透了冬的寒意,却又有着雨后的一番清丽。院内四处可见的芙蓉都开了,一簇簇开得甚是喜人,瞧那重重花瓣,翠绿枝叶,只见了红与绿的极致对比,美得无法形容。
而那轻轻抚着花瓣纹路的一只手更是白皙清透,像是最上等的和田美玉,又像是初春时自脚下流淌而过的一汪清泉,只静静瞧着便叫人心生欢喜。
这样通透的女子,怎能不得人的喜欢?
夏十七顿了半晌,继续说道,“如是王府中还有奸细,他们或许会趁着这次机会混出府去,更或许会留下来。且试试我说的这个法子,要走之人让他写明离去理由,并拿着他的契与他所说相对,再悄悄派人在他写明的日后去处等待,如是他未曾回到那个地方,想来便是叛徒。”
“那不愿离开的人呢?”管裕低低问道。
“不愿离开之人亦要说明理由,并且让他写明在王府之中他最喜欢做的事情是什么,若是让他去做他喜欢之事,他想要王府给他多少月例,你差人一一记下便是。”
夏十七说完这最后一句话,管裕便像是被人瞬间点了周身八大穴道似的,整个人怔在当场,然而每个毛孔都叫嚣着要释放,他心底翻涌而起的波涛瞬间将他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