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月阁内,袅袅雾气蒸腾而起,屋外冷风呼啸,屋内却温暖如春。
一方十进十宽的白瓷浴池内,清澈见底的水面上浮动着一层嫣红的花瓣,清甜的气息在浴池中央蔓延。
丫鬟井然有序地做着自己的事情,一丝声响都没有发出,看来是经过极好的训练。
苏斐南任凭自己沉浸在浴池水底,墨色青丝在水中飞舞缠绕,他闭着双眸,思绪逐渐放空。
“哎呀你这小儿!莫不是要活活把自己憋死!还不赶紧钻出来!”
这道气急败坏的嗓音真像那个聒噪但是心底善良的龚老头……
苏斐南沉寂了一瞬,转而立即破出水面,一头乌发直直黏在身上,而他清亮的凤眸正如水洗一般绽放着璀璨光华。
见到立在池边长舒一口气的那人,苏斐南也忍不住惊讶,“龚先生?”
龚老头甚是欣慰地拂动着自己的胡须,就差吹胡子瞪眼了。
他含笑应道,“正是老夫。”
“可您不是……快死了吗?”
龚老头差点没一巴掌呼在苏斐南头顶。
原本他还欣慰着苏斐南没死呢,结果这才一见面,苏斐南就惦记着他还没死。世间事情果然都是一报还一报,想当初他为了解开苏斐南身上的千里藤费尽心思,如今倒变成了苏斐南担忧他怎么还没死。
苏斐南察觉到龚老头的不悦,轻轻一笑,有力的双臂舒展而开,旋即攀着浴池边沿便起身来到地面上。
丫鬟垂着眸,递来一套黑色长衫,苏斐南看也不看,径直扬开披在身上。双臂顺滑而入,白皙肌理一闪而过,旋即他便低头系起了腰带。
龚老头丢下一句“我在外面等你”,负着双手便走出了此处。
苏斐南抬起眸光,瞧见龚老头弯着身离去的姿态,低低唤了一声管裕。
“王爷可是想要知道龚先生前些日子去了哪里?”
苏斐南颔首。龚老头算是神出鬼没的人了,打从雁回山上回来之后,苏斐南就收到一封他的书信,说是他快要死了,得去找个山清水秀之处等着下葬。
但瞧着他今日情况还好,不过整个人的姿态好似老了十岁,那佝偻的身躯如何掩饰不了他的疲态。
“本王差十方阁寻了他许久,如今他倒是自己回来了,也不知是为了何事。”
管裕袖手说道,“龚先生向来行踪不定,属下也只是知道这一月以来,龚先生都在南方,至于做些什么,属下就不得而知了。”
“南方?江南一带确实山清水秀……”
管裕灵敏地察觉到苏斐南的意思,当即问道,“王爷可是想要请龚先生一同去枝生城?”
苏斐南回过神来,淡漠笑道,“那要看他的意思了。”
走出屏风后头,身后专属于繁花的甜香顿时远去,扑面而来的禅香萦绕心扉。
四扇窗户都打开着,清冷的寒风刮进来,内堂顿时变得清凉凌冽,气息也淡雅好闻起来。
龚老头负着手,这里嗅嗅,那里嗅嗅,蹙着眉不知道在深思什么。
“龚先生。”